李子健向徐浩东汇报说:“李赫说的是实话,西岭乡农商贸联合公司欠银行贷款一千两百万元,欠那两家公司三百万元,那两家公司买下农商贸联合公司欠银行的债务,然后用以债换股的方式进入公司并实现控股。公司现有资产估值一点二五亿,负债仅零点一五亿,对方用零点一五亿的债权和三千万现金重组公司,按计算只能占股百分之三十六,现在让他们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实现控股,是双方事先就商定好的。”
徐浩东看着李子健,等着他继续。
“但是,李赫没把实话全说出来,西岭乡农商贸联合公司欠那两家公司的债务,不是三百万元而是五千三百万元。西岭乡农商贸联合公司现有资产估值一点二五亿,并不包括西岭街的一块地和市区的一块地,这两块地分别有四十亩和二十亩,属于工业用地,当时价值分别为两千万元和三千万元。也就是说,西岭乡农商贸联合公司重组之前,双方已经将五千万元债务与两块土地做了置换抵冲,股东们不反对公司重组,反对的正是这个置换抵冲。”
徐浩东说了一句,“问题出在土地的价值变化上。”
“不错,西岭街那块四十亩工业用地,每亩五十万元,那是十年前的价格,现在至少值每亩七十万元。市区那块二十亩工业用地,每亩一百五十万元,那是七年前的价格,现在至少值每亩三百万元。综上所述,两块土地的实际价值,一共是八千八百万元,这还是用地性质不变的情况下。现在的情况是,西岭街和市区已不再允许工业开发,那两块土地可以从工业用地变更为商业用地和住宅用地,除去变更费用,如果那两块土地变更成商业用地,总价在一点二亿元以上,如果那两块土地变更成住宅用地,总价在一点八亿元以上。”
徐浩东冷笑一声,“蚂蚁搬大象,这么低智商的游戏,李赫他们会看不出来?难道他们已经被拖下了水?”
李子健摇着头说:“不是看不出来,也不是同流合污,是吃亏后有苦说不出来。四年前他们与韩国人合作,在非洲某国搞了个大豆基地,担保人就是那两家公司,抵押物就是那两块土地。两年后项目亏了,公司倒是运转正常,但那两块土地的主人变成了那两家公司。”
徐浩东问:“你说的这些情况,与乡党委乡政府有多少关系?”
李子健苦笑着说:“这怎么说呢,西岭乡农商贸联合公司是乡镇企业,乡政府占股百分之五十一,乡党委乡政府肯定是领导者。但问题出在四年之前,当时你被撤职,市委书记郭涛和新市长林建峰二人,联手搞了个乡镇企业集团公司,将五十多家乡镇企业置于这个集团公司旗下,西岭乡农商贸联合公司就是其中之一。以西岭乡农商贸联合公司为例,其唯一的实质性举措,就是剥夺乡党委乡政府对农商贸联合公司的直接领导,以年薪一百五十万为公司聘请了一名职业经理。由乡镇企业管理局出面组建乡镇企业集团公司,将五十多家乡镇企业置于这个集团公司旗下,其实这是一个怪胎,两年前乡镇企业管理局被撤销,乡镇企业集团公司也就名存实亡,旗下的企业也回归各乡镇自己管理。西岭乡农商贸联合公司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表面上归乡党委乡政府领导,实际权力却由公司管理层掌控。”
徐浩东点了点头,“西岭乡农商贸联合公司总经理名叫章一夫,我见过几面,四十多岁,日本国籍,是个中韩混血儿,背景比较复杂。”
李子健说:“我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是很好,阴森森的。”
“子健,你也别以貌取人。”徐浩东思忖着说:“咱们不搞疑罪推定,不以人论事,而是就事论事。如果你说的这些就是一个阴谋,那这个阴谋也太简单了,先做空一家企业,再将其据为己有,这是小儿科的水平嘛。当然,用四年时间实现一个阴谋,这份执着和毅力值得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