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酒又笑了。
藏剑室中只有他笑的声音。
任谁看到这一刻的陈有酒,都会佩服,一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又面对如此处境。居然这么从容,还能笑得出来这么愉快,实在无法不让人佩服,乃至羡慕。
陈有酒道:“你是不是想不明白?”
陈有酒问的人当然是挡在身前的牛肉汤。
牛肉汤也知道陈有酒在问她。她很想回头看一看陈有酒,可一想到宫九的可怕,强忍着没有回头,却回答了:“我一点也不明白。”
陈有酒笑道:‘你是不是很想明白?’
牛肉汤道:“我明白是不是要付出代价?”
陈有酒道:“当然。”
牛肉汤非但不生气,反而心情也愉快起来,笑道:“你要我付出什么?”
陈有酒道:‘等我伤好了,你必须陪我睡一晚。’
牛肉汤咬着嘴唇,过了好半晌,才道:“你至少得活着离开这里。”
陈有酒淡淡道:“你放心,宫九一定会让我活着离开这里,而我伤好了以后,一定要和你睡觉,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牛肉汤不说话,心里却在思考这个问题。
陈有酒曾说在和宫九交手之前,要戒色,可为什么又改变主意呢?
陈有酒似乎将牛肉汤内心看得一清二楚,道:“原本我是要戒色的,可这次却不能不破例了。”
牛肉汤忍不住道:‘为什么?’
陈有酒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道:“我若不破例,你一定会很愧疚,觉得自己亏欠了我,为了不让你感觉愧疚,我也只好破例。”
牛肉汤不说话,可娇躯却在颤抖。
陈有酒说中了她的心声,这一刻她还是很愧疚,若非自己,陈有酒也不会面对这种险境。
牛肉汤有一种立刻飞扑到陈有酒怀中的冲动,很想流泪。
她忽然发现这个男人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好。
下一秒,牛肉汤却恨不得给陈有酒七八个耳光。
只听陈有酒又轻笑着道:“一个女人若对一個男人心生愧疚,在床上的时候,自然会千依百顺,想要弥补!就算男人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女人虽然脸红,也不会拒绝,所以我一定要破例。”
牛肉汤脸红的如熟透的苹果一样,真想狠狠揍陈有酒一顿。可是内心也不得不承认,陈有酒猜中了她的心思,她确实会千依百顺来补偿陈有酒。
牛肉汤又羞又恼,想起陈有酒曾提起过的那些过分至极的要求,脸更红了。
她很想找个地方将自己埋起来。
陈有酒笑的更愉快了,且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论下去,而是回到原本的问题,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宫九想杀的人不是我,而是傅红雪,他要证明自己比傅红雪更强,也要证明自己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天才。”
牛肉汤皱眉道:“这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陈有酒道:“宫九认为世上只有两种天才,一种天生就是人上人的天才,无论做什么事都能轻而易举成功,无论学什么东西都能一学就会!还有一种天才则是傅红雪那样的,虽然有一些天赋,可必须经过人世间一切苦难的磨炼,才能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
宫九难得说了一句话,道:“傅红雪不是天才,他只不过是个被苦难磨炼出来的普通人。”
陈有酒没有争辩,这种事情是争辩不出什么结果的:你可以杀死一个人,但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却是千难万难。
牛肉汤皱眉道:“我还是不明白,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陈有酒叹息道:“宫九当然不可能和傅红雪交手,傅红雪早已作古,而我是傅红雪的隔代传人。”
牛肉汤道:‘所以在宫九眼中,他和伱交手,其实就是和傅红雪交手。’
陈有酒道:“他认为我还差一点。”
牛肉汤脑子终于在线了。
“苦难?”
陈有酒笑着点头:“不错,苦难,他认为我除了命不久矣这一点以外,这一生太顺利了!这样的陈有酒是不如傅红雪的,而他要交手的对象却是傅红雪,为了造就傅红雪,他自然要想法子让我经受苦难的磨炼,变成真正的傅红雪。”
牛肉汤完全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这世上又有什么苦难比内心的折磨痛苦更苦呢?宫九让她背叛陈有酒,这岂非正是要让陈有酒受到精神的折磨与痛苦?
牛肉汤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是不是打算让沙曼、公孙兰也背叛你?”
陈有酒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道:“或许他打算让沙曼、公孙兰用另外方式让我感受到痛苦,只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为什么?”
陈有酒叹息道:‘那些秘籍,都是宫九还没见到我之前,就已准备好了的。换而言之,这是通过对我消息情报收集整理分析,最终得出的结论。和我见面以后,他的想法或多或少发生了变化,或多或少明白我并非傅红雪,傅红雪所经历的一切纵然放在我身上也没有用的。’
宫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是欣赏的笑容。
了解宫九的人都明白,要让宫九欣赏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宫九道:“陈先生,你可真是了解我,可有一点你无法解释。”
先生,这还是宫九第一次称呼人为先生。
陈有酒笑着道:“既然你知道傅红雪所经历的一切放在我身上也不会有效果,为什么牛肉汤背叛我的时候,你还会出现,是么?”
宫九看着陈有酒,道:“你似乎已有了很好的解释。”
陈有酒道:“不错。”
宫九道:“你的解释是什么?”
陈有酒却没有说,反而问宫九:“你有没有睡过女人?”
宫九一怔,不明白陈有酒的意思,可给出了回应:“当然。”他看了牛肉汤一眼,嘴角还露出一抹玩味笑容。
陈有酒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道:“你当然不止睡过一次女人。”
宫九道:‘当然。’
陈有酒道:“你有没有赌过?”
宫九道:“有。”
陈有酒道:“当然也不止赌过一次?”
“不错。”
直到这个时候,宫九还是不明白陈有酒的意思。
陈有酒笑着道:“其实人就是这样的,睡女人和赌,从来都是没有和无数次!而绝不可能只有一次。”
宫九点头道:“有道理。”
陈有酒步入正题道:“同样,一个人若习惯了理性判断,自然不会忽然做出感性判断,是么?”
宫九点头,他已明白陈有酒的意思。
牛肉汤却还不明白。
陈有酒道:“也就是说,你即便认为我经历了傅红雪所经历的那些苦难,也不会变成傅红雪,可你还是要验证一番。如果验证我真不可能变成傅红雪,你自然就会断了念想!如果你一直不验证这件事,就一直会怀揣着这个疑惑,而你这样的人又怎会让自己在决战之前怀揣这样的疑惑呢?”
宫九拍手鼓掌,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
他道:“陈先生,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佩服你。”
陈有酒笑了笑,忽然道:“你现在是不是明白了?”
宫九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
牛肉汤不清楚,老实和尚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