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之间的弯弯绕绕,陈天一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即便看不出实情,多少也能看出大概。
他拿出帕子,笑着捻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一会儿,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这是……扬州的点心?”
“虽然放了有些时日,但如今天气寒冷,又用油纸好生保存,除开干了些之外味道并没有变多少。”
“没想到诸位从京城出发,居然还能带着扬州的点心啊,在下佩服!佩服!”
邬思道疑惑道:
“您是扬州人,还是……”
陈天一将手里的点心一口吃了,又掏出水囊来喝了一口,才笑道:
“不不不,我是嘉兴人,但小时候家里富裕过,时常去苏杭玩耍,扬州也没少去,所以才能认出这是扬州点心。”
“敢问诸位叫什么名字,我往后该如何称呼才好呀?总不能一直喊你们小兄弟吧,这也忒不像话。”
在旁边默默观察了一阵子的李卫,此时终于开口插话。
“老爷子,我叫李卫,他叫莫徐武,您叫我们小卫小武就行。”
“这二位是家中长辈请来跟我们同行的,也是叔辈了,他们一位叫俞志良,另一位叫邓青云,您看着称呼,不必拘束。”
陈天一又笑了起来,只点头笑而不语。
那种笑容,让李卫感觉很是熟悉……
等等。
之前邬思道给自己化名为莫徐武的时候,贝勒爷和福晋的笑,跟这老爷子脸上的很是相似。
是一种读过书的人心领神会的笑容。
李卫心里咯噔一下——
奶奶个熊的,这老头子绝对不简单,他读过书,而且不是自己那种识俩字的读过,这他娘的是个学问人啊!
…………
半夜。
客船上,众船客都已经和衣而睡,只有轮班的船夫们还在点灯熬油地值守着。
“嘎吱——”
木门被推开的细微声音幽幽响起,几乎引起不了任何人注意。
一个瘦小的身影,像只泥鳅般从门缝中钻出去,贴着木质的船舱壁,摸到了甲板附近的船舷旁。
整艘船上,唯一一个通宵燃着火把的地方就只有这里,因为要提防可能出现的水贼爬船。
现在是黎明前夜,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李卫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纸和一支笔——这笔是福晋给他的,方便得很。
虽是硬笔头不太习惯,但好处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写字,很适合如今这种需要偷摸写信的情况。
借着火把的光,他笔触刷刷作响开始写下今天的那些事情,用的全都是大白话,多年未练过的字也很难看,但好在能看懂就成,他李卫又不靠着这个吃饭。
刚写完,收进准备好的信封之中,李卫暗自松了口气。
但正要转身摸回房里睡觉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平静温和的嗓音。
“小卫兄弟,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