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通过死亡谷的事,聪明绝顶的弗拉瑞特先生会推断出,那其实是他自己养的。”阿尔多柔声细语地讽刺说。
卡洛斯的回复是在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好吧。”阿尔多无奈地说,“老华森的记忆被影子魔抹掉,我觉得与其说是迪腐杀人,还不如说是某人因为某种原因杀了他,并操纵了影子魔抹掉了证据。”
“你暗示道格拉斯是凶手?他为什么这么做?”卡洛斯顿了顿,随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克莱斯托并不以杀人为罪,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受人类的道德和法律限制,能让大祭司动怒……杀害同胞?不,华森先生那种老东西我真不认为他能干掉谁,而且看起来克莱斯托也没什么同胞爱。那么既然他们传承的是记忆,难道……华森先生犯的罪行是泄密?”
“老华森的一个儿子被他送进了圣殿,非但没有接受克莱斯托的传承,反而成了一个猎人,”阿尔多说,“我想他的偏向已经很明显了――看来不是每一个在人类社会里生活多年的克莱斯托,都像他们的疯祭司那么有种族自豪感。”
“但凯文的叔叔莫名其妙地死了。”卡洛斯皱起眉,“难道后面也有道格拉斯的影子?包括把水晶钥匙泄露给迪腐?那货脑子进水了?”
阿尔多想了想,轻声回答:“如果我站在他那个立场上,说不定也会那么做――人类对克莱斯托族人的影响越来越大,很多带有克莱斯托血统的人没能接受传承,成了普通人,而现在有一个华森背叛,以后别的家族会不会也有同样的害群之马?”
卡洛斯敏锐地听出他话里有话,追问:“那是什么意思?‘别的家族’?”
“嗯,其实我关注克莱斯托很多年了,他们的祭司大部分是天资良好的孤儿,或者某一个世家的旁支,而华森家族这一代只剩下了凯文一个人,却被接到神殿里选为祭司,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临近山下的时候,有一段路开始不那么好走,阿尔多自然而然地拉住卡洛斯的手,“从很久以前,我就有一个怀疑――要知道人类的世家可没能像他们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保存得这么完整,而这次的事证明了我的猜测。”
“什么?”
“克莱斯托一族里,每一个家族传承着一个秘密。”阿尔多侧过头来,眼睛在夜空下发着光,卡洛斯有种错觉,好像这个稳重严肃的前任大祭司正像个孩子似的,在向自己炫耀他有多聪明似的,“从远古的时代就有传说,先有暗后有光,有光的地方必有影子,黑暗生物和地表生物就像是这世界的两面,克莱斯声称传承世界的记忆,我怀疑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关于这个的――所以一千年前,撒旦降临,逼着克莱斯托投向我们一方的时候,他们给出了那个不可思议的禁术。这也是为什么凯文可以被选择的原因:因为华森家族的秘密已经被泄露了,没有继承人存在的必要。”
卡洛斯听完沉默了一秒钟,然后问:“这些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阿尔多耸耸肩:“他们不是隐世么,我派人把所有露出来的端倪都追查了个底朝天,当年手里曾经有过一份克莱斯托各大家族的名单,现在还保存在地宫里,只不过没拿出来给古德先生他们。”
卡洛斯有点惊悚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选了一个中性的评价:“你执掌圣殿的时候,确实做了不少事――不过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为什么没有行动过?我以为你会把每一个克莱斯托世家都控制起来,逼他们交出你想要的东西。”
阿尔多笑起来:“想知道?如果你在所有人面前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卡洛斯顿了一下,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为什么想知道?”
他是真不喜欢想那么多,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阿尔多有些挫败,觉得自己有点贱,对方明明不感兴趣,自己还是很想说给他听――所有的事都希望他知道,哪怕他只是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往心里去。
“好吧……你知道,凯文·华森很喜欢你,”他慢吞吞地说,“那个小孩不知道是有什么问题,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大概你是第一个和他聊得来的朋友,即使接受了传承,他身体里有一部分还是属于做了十年的人类,所以他当时很想把你强留在神殿陪着他。”
“啊?”卡洛斯完全不知道。
“我们离开的时候,他看着你背影的时候的那个眼神,就是这么说的。”阿尔多说,“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他心里明白,如果他敢,我会宰了他――我们俩都不想挑起战争。”
阿尔多叹了口气:“人类的敌人实在太多了,克莱斯托留着那一个个足够他们保命的秘密,才能在以后一次又一次地以契约的方式和人类和平共处,不揭穿,不想逼得他们鱼死网破,这样我们双方都有生存的空间――经过一场黑袍之乱,我实在是觉得,一场战争能毁掉的东西,比它的胜利能带来的利益还要多得多。”
可惜这个伟大的和平主义先生并没有得到共鸣,卡洛斯听完以后,没有任何见解要发表,他只是发了一会呆,然后伸出手说:“你拎着那东西的尸体沉不沉?给我拿一会吧。”
阿尔多:“……”
他雷打都不烂的镇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卡洛斯却径自接过了那只用外套裹着的暗精灵,随手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你不是要退休了么,还没操够心?我看省省吧,等我们从这个鬼地方回去,我就带你去吃肯德基,那个白胡子爷爷炸得鸡很不错――以后还可以多出几次远门,我觉得你这个乡巴佬好像都没怎么离开过萨拉州,我可以带你出去见识见识。”
阿尔多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么?”
“难不成你还打算组个团?”卡洛斯好笑地反问,他们已经到了情人坡下,有几个猎人正打着手电在这里等他们,远远地招着手。
“如果……”阿尔多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突然用一种非常不安的语气问,“如果有一天,我要躺回到棺材里,继续守护那个该死的结界呢?”
“我以为我已经回答过了。”卡洛斯轻描淡写地说,“只要你不怕再过几千年以后醒过来,发现自己面对着一具光秃秃的骨头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