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提,高中时候那几个月的事儿全都一桩桩一件件刷过脑袋,林语惊倒在枕头里和他聊天儿,以前的事儿一件一件提起来,开头都是“你记不记得”。
沈倦当然都记得,没问她怎么忽然开始回忆起来这些,安静听她说,偶尔插两句。
她头埋在枕头里,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带上了鼻音,间隔时间也变长,低声叫他:“沈倦。”
“嗯?”
“我做错了,如果我那时候再勇敢一点儿,再多相信你一点儿就好了,”林语惊迷迷糊糊地说,“你最难过的时候,我就可以陪着你……”
他们都觉得自己做得错,觉得自己应该对彼此更好一点儿。
沈倦愣了愣。
他想起之前那条信息,隐约察觉出来了她不对劲儿的方向,他眯了下眼:“林语惊,你是不是——”
“啪嗒”一声,手机斜歪着往旁边歪了歪。
林语惊睡着了,她枕着的是他的枕头,手机靠着自己的枕边儿就那么斜斜立在那,屏幕里小姑娘睡颜安静,闭着眼,隐约似乎能够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
沈倦就这么听着看着她,好半天都不舍得挂了视频。
他抬手,指尖落在屏幕里的人眉梢眼角上,划着屏幕缓慢勾勒了一圈儿,他叹了口气,压着嗓子:“晚安,宝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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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了个时差,第二天枪械试调,然后正式开始赛前训练。
隔天第一场比赛。
射击在国内其实没什么人关注,比起其它项目人气非常低了,尤其是加了“大学生”三个字以后,何松南在走之前说听着像个国际青年友谊交流赛。
意思就是看不出什么含金量,这比赛的存在不是搞运动竞技的都没什么人知道。
沈倦不在意这个,他目标也不在这儿,这次本来也就是来试试水,看看他这几个月的复建做得怎么样,顺便刷刷成绩。
他看着的是九月的世锦赛。
沈倦的比赛在第三天,分两部分,资格赛和决赛。资格赛没什么难度,决赛取资格赛的前六名,全部4秒射击,末位淘汰制,以命中和脱靶计分,命中计1分,脱靶0分。
从第四组结束开始,积分最低的一个人淘汰,之后每组淘汰一个人。
到第八组,只剩下沈倦和一个俄罗斯男孩儿。
决赛的站位是按照资格赛排名来站的,俄罗斯男孩儿在第三,他长了张娃娃脸,碧绿的漂亮眼睛,侧头看了一眼。
沈倦面无表情站在左起第一位,身上穿着中国代表队的运动服,单手插在裤袋里,下颚线条绷,唇角微抿着。
看起来冷酷而无情,光从气势上就足够让对手感受到压力了。
沈倦此时的总积分是30分,排在第一位,绿眼睛27分。
容怀坐在后面观众看台上,一脸兴奋地拍着朱师姐的大腿,压低了声音喜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了只要我师哥在金牌就没有别人的份!”
朱师姐被他拍得腿疼,一边狂点头一边安抚着小朋友,她是真的不明白,容怀平时看着挺高冷一小正太,怎么一涉及到沈倦,就像个失心疯一样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金牌金牌。”朱师姐哄着他说。
绿眼睛现在和沈倦差了3分,也就是说第八组除非沈倦三枪脱靶,不然他想不拿个金牌都不行。
而这个可能性基本上不存在,沈倦比赛时的状态比训练要稳得多。
朱师姐啧了两声,手机往上抬了抬,给了冷酷无情的神射手一个特写,发给林语惊。
林语惊远在万里之外,捧着笔记本咬着手指看直播。
镜头刚好对着沈倦一点一点推进。
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都注意不到,在镜头里就显得格外明显,他身上的少年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一寸一寸褪去,男人背脊挺拔笔直,肩膀宽阔,她看见他垂着头,握着枪的手指习惯性微翘了翘,而后忽然顿了下。
沈倦回过头来,远远望向镜头的方向。
安静看了几秒后,他忽而勾了勾唇角,懒洋洋笑着从口袋里伸出手来,食指和中指并拢抬起,轻轻点了下眉梢,而后指尖向上扬了扬。
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林语惊愣住。
从这一个瞬间起,时光开始迅速倒退,画面一帧一帧往回拉,他和某个藏在回忆里穿着红色球衣站在明亮的篮球场上,垂眸看着她,一步一步倒退着的桀骜少年重新交叠重合。
酒旗风暖少年狂。
他没说话,话却都含在眼睛里的。
他笑着,眼底藏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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