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梦遥的腹部,还有小肚子处,斑斑点点满是花纹,一个坑一个坑的布满整个前身,还有大腿的内侧,也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坑和无数个针眼儿。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随一声压低嗓音的质疑,不顾一切脱口怒吼。
子墨与梦遥瞬间,被迫从云端缓缓坠落。
这一路的缓缓,她仿佛看到了日月星辉,看到了那山那水,那海那河。她看到了世间百态,还有丑陋的人性,数千张面孔的无数狰狞鬼脸儿,将其中仅有的一两张善良的面孔也速速掩盖了去……恍然间,老妪的面孔似浮现,鬼魂似的双眼还冒着滚滚黑烟儿,喷涌污染着险些又漏出来的其他微笑善良的面孔。
接着,王老秃子,还有……
哦,为什么曾经刚刚在云端真切拥有的飘飘欲仙,瞬间便化为了乌有?幻想刚刚距离现实,仅仅只差一层透明超薄的膜儿,永远看着像,但又不是真。看着像真,但一切美好又都那么随风、简简单单轻易消散而去。最后,抓在手里的,只是空手攥空拳。手心,陪着自己肌肤手掌指缝儿的,也仅仅只有空气而已。
缓缓坠落,直至怦然落地。
梦遥缓缓睁开双眸,面对子墨惊骇的询问,沉默无应答,过一会儿,才悠悠看向他。但依然沉默,久了又是一声叹息。
子墨赶紧将花被拉过来,轻轻盖住梦遥的身体,还看到后背上,布满棍子打过的痕迹。而且在重大疤痕的上面,布满针眼儿,针眼儿又被新的疤痕无规则串联,整个后背的印记纵横交错,星罗棋布,电闪雷鸣。
再看前胸。
上面居然隐隐有烫的歪扭字迹扫巴行,见人。
“这怎么回事?居然还有脏话?”子墨拉紧梦遥的一双玉手,紧紧贴在胸口处,心疼无比,甚至泪涌哽咽。
“这是怎么回事,快告诉我!”他五内俱崩,摇晃她的肩膀,焦急压迫而又不可思议。
他不清楚,自己心尖儿上的女子,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她肤如凝脂的肌肤上,每一道伤痕,都犹如用刀尖儿在剜肉,此刻他的心在滴血。
见梦遥不说话,而且揪起衣服被角,慌乱遮掩身体躲避。尔后双臂隔着被子护着肩,眼角有泪滴闪动,红唇微颤浑身冰冷,可她始终躲闪子墨炙热的眼神,却不知从何说起。
子墨意会。
忽然不想听解释,对于让她回忆痛苦,他于心不忍。摸着她冰凉的手指,帮着拉起花被,将身子完全裹紧,可她依然浑身颤栗冰冷。
心疼之余,子墨又更大劲儿搂住。
用体温,来暖她。
“宝贝,你受苦了。都怪我,是我、是我来得太晚、太迟!”他的眼睛含着雾气,胸部竟然浮动起,能够感知到他刻意隐忍着不哭泣。
此时梦遥后悔自己的婚姻。
如果不婚姻,怎么会有这浑身的伤痕累累?带着这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躯壳,怎么去般配眼前,这份迟来的缘分?
此刻,梦遥鼻子皱一下,眼角噙的泪珠终于翻滚,如决堤的运河水涌动并倾泻,她宛若个孩子,终于可以任凭被心爱的家长搂紧,尽情抽动起身子,痛痛快快哭一场,宣泄掉这么多年所有的心酸不易与委屈。
子墨紧紧抱着她。
他摘下眼镜,抽了点儿纸巾,蘸一下眼角,揩掉心疼的泪水。又拿一点儿为梦遥擦拭着泪水,还有那无法抑制的鼻涕。
梦遥那决堤的眼泪里,也含着诸多曾经对信仰的背叛。轻易背叛了信仰,怎么能不懊悔不自责?如果知将来有一天,会梦想成真,自己何尝不愿意自幼、就为他守身如玉?
一个小时过去,她终于止住。
“对不起。”为初次见面就如此失态,她感到懊恼窘迫,道歉连连。
“别怕,让我抱抱你。”感知后背的斑驳,沉默叹息着,面颊又凑过来贴紧梦遥,一口一口小酌,吻干她腮边咸而苦的泪痕,他爱怜,包容理解心疼着,任由心爱的女人怀里宣泄着。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静默许久,他幽默逗弄哄着,微笑圈起食指刮着梦遥晶莹剔透的鼻梁,此刻的他不敢多问。生怕自己原本无心的询问,却又会牵动起丝丝缕缕哪处的疼。所以他的呵护,更加小心翼翼。
梦遥的心情好起来后,子墨起身拿起那个锦缎盒。
“桃花小妹,你猜我要送什么?”
她听了皱着眉头沉思。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子墨一副宠溺神态。
那么高档的锦缎盒子,梦遥着实不敢去碰触,这么多年的习惯,让自己觉得那么高档贵气的礼物,丝毫根本不属于自己,与自己这等生不出男娃儿的、猪狗不如的下等货色,根本不沾边儿。
哪怕看一眼也是亵渎。
自己的手,只配干农活喝破烂,他们认定的这些粗鄙的不入流下等的、才是属于自己的范畴。那些高贵的优雅的,怎么能够和自己有半丝瓜葛?
最起码,这10年婚龄,便是如此教化自己,什么是该想,什么是不该想,心里早已为自己规划出来了条条框框、无数定势。自己的灵魂,挤堆在这些拟定好的条框角落,无助挣扎哀嚎着,终日里,她双臂抱肩,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与不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