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饶是再镇定,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儿子,那也是立刻喜上眉梢,忍也忍不住。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同贺行之这个抱过来养的孩子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何况人都已经死了,尸体总归是要烂的,倒不如随他去便是了。
温氏的这点子心思,叶葵看得分明,不由皱紧了眉头。
显然温氏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般在乎贺行之,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留在叶家,而不直接运着尸体离开?
思来想去,理由似乎只有一个,也只能是那一个理由。
温氏留着不走,是为了收拾自己。贺氏收拾不动,便由她这个做嫂子的代劳了。可是温氏未免也太过自信了一些。叶葵不由在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一个贺行之能死,温氏剩下的两个儿子难道便没可能死了?
何况,那把火并非她放的。
烧了鹤寿堂的那把火也并非贺氏放的,那么这件事是谁做的?烧死了贺行之,烧毁叶明珠容貌的真正罪魁祸首是谁?
看似毫无线索,但只要想一想,那团乱麻却分明是已经被剪断了的一团碎线罢了。若是当日,她没有察觉到那件事,也没有将叶明珠扣留。后来跟着桑妈妈去鹤寿堂的时候,也没有用叶明珠狸猫换太子换得自己逃走。那么,那间屋子里的人会是谁?跟贺行之在一起的人会是谁?被大火烧毁容貌甚至烧死的人又会是谁?
——是她!
若不是叶明珠,便是她!
这府中除了贺氏外还有谁这般汲汲营营地想要她的性命?
大抵也就只有躺在床上,缺了一只胳膊的大堂姐叶明烟吧!真是好计策,每一回她都能借着旁人的手下手,每一回都能几乎将她置于死地。不过只可惜,到底也只是几乎罢了。
直到最后,躺在床上的那人仍是她。
只是,叶葵也没有想到,叶明烟都已经成了那个样子,竟然还能成功下手。
是谁在帮她?还是自己这些日子无意间遗漏了一些事?她不由皱紧了眉头,恐怕该吩咐秦桑特地去查看一番了。只要叶明烟还在一日,她就会一日犹如长在脸上的一颗瘤子,不照镜子便看不见,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这上头有颗瘤子要去除。
罢了,既都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又何必再继续等下去,是时候应当赶在她前头动手了。
正这般想着,叶葵忽然听到温氏道:“阿葵这模样怕是生得像是她亲生母亲吧?我瞧着倒是不大像妹夫。可见萧夫人生得极好。”
好端端扯起萧云娘来,也不知是要使什么幺蛾子。
叶葵心头微恼,想着索性先堵了她再说,管她是什么幺蛾子,捏死便罢!想到这,她便轻笑道:“对了,我倒是有一事憋在心中许久了。如今舅母既在,正好能解我心中疑惑。可这事,我也不知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看着她巧笑倩兮、明眸善睐的模样,贺氏没来由觉得心中一慌。眼皮一跳,她急忙想要去拦住温氏不让她答应,可温氏根本就没有正眼瞧她一下,对着叶葵慈爱地笑着道:“你心中有什么疑惑,只管说来便是。若是舅母知道,定然知无不言。”
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又当着家中诸位长辈的面,她难道还能翻了天去不成!倒是贺氏,好端端地怕成那样,一点大家风范也无,浑身上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
温氏心中对贺氏不满,面上却是一分也没有带出来。
叶葵心知温氏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便故意略带为难地道:“这事原不该我来说,只是我早些听说了点母亲云英未嫁之时的旧事,心中好奇……”
听到她竟提起了贺氏,温氏也不由微怔。
叶葵挑眉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听说母亲原有个戏子相好,不知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