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什么相好不相好的,岂是好人家的女儿该说的?
更何况,这还当着叶老夫人、杨氏的面呢。再说,贺氏亦在这里。不论如何说,贺氏总归是她的继母,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乃是大不孝大不敬!可叫温氏觉得震惊的是,叶家几位主子闻言竟然都连一点表示也没有。仿若方才叶葵说的并不是关系贺氏有没有相好的事,而只是说了句今日午膳用些什么菜一般。
若非是叶家的家风太差,便自然是叶葵的性子就是如此张狂无礼!
叶家并非什么乍富新贵的人家,这家风自然也就不可能这般浅薄。听说这个叶二小姐是在乡下长大的,十三岁上下才被接回了叶家来,所以她此刻如此口出鄙陋之言,似乎也并不奇怪。
可问题在于,叶葵当着众人的面向她问出这样的话,是何用意?
她本没有将眼前这个小丫头太过放在眼里,可如今却骤然发现她心思如此狡诈,性子竟也如此不知所谓,不讲礼义廉耻。这样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叶葵可以不在乎名声地行事,她可万万不行。她是幽州贺家的掌家夫人,手持贺家中馈,哪里能跟叶葵一般行事。
所以,叶葵问出这样的话来打她跟贺氏的脸,她却只能忍着,继续慈爱地笑着道:“阿葵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母亲为人最是矜持守礼不过,岂是那样的人?戏子?那些下九流的人,又哪里能同我们打交道?”说完,她突然话锋一转道,“是哪个同你编排了这些腌臜的话?这样的人岂能继续留着!”
叶葵粲然一笑,不紧不慢地道:“是贺嬷嬷。”
“贺嬷嬷?”这下子,温氏也不由有些愣住了,“贺嬷嬷不是早就已经去了吗?”
叶葵笑着,眼角余光故意往贺氏那看去,道:“是啊,贺嬷嬷说完那些话就去了。可惜啊,不然我也就能在她那将事情都给问清楚了,这般一来,今日也就不必特意将这事拿出来问舅母了。”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若是温氏还听不出其中的意思,未免也太迟钝了些。
她脸上的笑意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了,眉头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中间聚拢,渐渐拧成了一道线。一旁的贺氏脸色青白,显然没有料到叶葵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这件事说出来。戏子的事也好,贺嬷嬷是如何死的那件事也好,这一切的一切温氏可是都一点也不知道的。原本,温氏便说贺家要放弃她了,如今留着,也不过单纯只是她自己的意思罢了。
可这些她本不知道的事被叶葵这么一下子就给捅了出来,温氏心中会如何想?她若是知道了贺嬷嬷是如何死的,又岂会不怪自己?难道真的是大势已去,这下子连温氏也要被彻底放弃她了不成?
都是眼前那个轻笑着的小贱人的错!
她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相好这种字眼也是你该说的?身为叶家的姑娘,可你瞧瞧自己哪里有一分叶家姑娘的模样?”
叶葵见她终于原形毕露,笑得愈发肆意起来,挑眉看着贺氏道:“母亲,我哪里不像叶家的姑娘了?试问母亲又有哪里像是贺家的姑娘?”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般问我!”贺氏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不再去顾忌什么颜面,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温氏见状不由恼火,厉声斥道:“小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如此沉不住气,也难怪会被叶葵弄成了这幅模样。她这幅样子,根本就是在同叶葵说,我满身弱点地站着,你倒是快来揍我啊!
温氏只是想想,便觉得头疼不已。如今这幅模样的贺氏哪里还有一分叶家主母的样子?脸上的疤痕其实也就罢了,那无盐女都还能坐在后位上呢,何况只是脸上有条疤痕而已。可是,贺氏的性子,比起她的那张脸还要不堪许多、许多!
她若是一味如此,不知改变,恐怕自己也根本帮不了她一丝一毫。
温氏见贺氏还不坐下,再也顾不得别的,伸手去拉了她一下。叶葵所说的那戏子的事,她其实早就知道。可她知道的时候那个戏子就已经跑了,若非如此,她定然叫那人死了再说别的事。放虎归山最是叫人心中无底,可这十几年过去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所以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如今,叶家的这个小丫头却怎么都知道了?
要查这样的一件事,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精力,都非一般可以做到,可见眼前这个小丫头其实十分厉害!手段绝对比她所想的要多上许多才是!
贺氏终于大口喘着气重新坐了下去。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犹如围观闹剧的叶老夫人也终于开口道:“葵丫头,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还不快些同你母亲跟舅母道歉!”
虽是让叶葵道歉,可她的话并不严厉,分明是有心想要包庇叶葵罢了。
叶葵尚算听话,也知道过犹不及,有些事点到即止便可,所以也就站起身朝着贺氏跟温氏两人盈盈一福,道:“是阿葵出言不逊,还望母亲跟舅母大人有大量原谅阿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