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和尚书,郑瑜立马脸色一变,她沉声道:“我一孤居妇人,和干开堂堂尚书右仆射,怎地频频造访?告诉他,我不在。”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和士开那清亮中带着一种圆润的谑笑声便响起,“王妃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高长恭那小子不要你,这个邺城,可是还有别的丈夫愿意亲近王妃的呢。”声音一落,一个圆圆脸,长得颇见明润的四十岁汉子冲了进来。
这汉子便是和士开,高湛身边最得信任的近臣。一看到和士开那张眯眯笑着,显得格外可亲的脸,郑瑜的脸色便是一阵青白。自从那日被高湛戏过之后,这个和士开便出现了。每次他都把这兰陵王府当成自己的府第,大大方方地进来,对她极尽调戏轻辱之事。
郑瑜不是没有反抗过,她也令府中的仆人把他赶出去过,也告诉过父亲和族长,可是,那赶走过和士开的仆人,第二天便被便人打断了脚丢在大门外,而他的父亲和族长,则是让她忍耐,说什么和尚书也就是口头上占占他的便宜,郑瑜没有必要这么生气。
现在,这和士开又来了。他看到郑瑜青着脸瞪着自己,随着自己走近,一边呵斥婢仆们上前,一边随手拿了把扫帚当剑挡在她身前。
这个样子的郑瑜,让和士开连连叹息,他瞟了一眼压根不敢上前的婢仆们,摇着头叹道:“何必呢,何必呢?我说王妃娘娘,这男女之事说穿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真说起来,你们妇人也能从中得到乐子的。何必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啧啧两声,又道:“再说,高长恭那小子弃你于不顾,你又何必为他守节?”
和士开一边说,一边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慢向郑瑜靠近。郑瑜一步一步向后退去,退到无可后退时,她忍不住尖声叫道:“和士开,你别逼我!告诉你,等高长恭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的,他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一出,和士开放声大笑,在他的大笑声中,郑瑜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转眼间她泪水满眶:高长恭便是回来了,便是给他当面撞破这事,他也不会理睬,他的心,他的精力,全在那个贱人身上,他哪里能看到自己的难处,自己的孤寂?他总是怜惜那个妇人,总是心疼她可怜她,他就没有想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己也会被人欺凌,自己也是那么的可怜?”
这事不能想,一想便让她的心针刺般的疼,便让她的泪水挡也挡不住。终于,郑瑜退到抵在墙壁上时,终于把扫帚一放,把脸蒙在袖中放声大哭起来。
见她哭得欢,和士开摇头晃脑地叹道:“真是不经逗啊,这么这就哭了?扫兴,今儿太扫兴了。”一边念着扫兴,和士开一边摇摇摆摆地向回走去。随着他一出院子,他所带来的那十几个仆人,一蜂窝地拥上。
一个最得和士开信任的少年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尚书大人,咱这是往哪里去?”
“往哪里去?”和士开嘻嘻一笑,也小声回道:“当然是往皇宫去见皇后娘娘,她还等着我说这个郑瑜的故事呢。”
不管是在邺城还是晋阳,郑瑜在外表家世各方面,于贵女中只是偏上。她让胡皇后和和士开,还有皇帝高湛等人感兴趣的,只是她对于弃她于不顾的高长恭,那种顽固到执着的痴情。数遍整个贵女圈,婚前还清白着的贵女,本来没有几个,而被丈夫丢在一旁一年不理不睬,还守着丈夫不愿意离弃的,更只有郑瑜一个。
在北齐这等礼乐崩坏,贞节和信义都成了笑话和茶余饭后的点心的地方,她郑瑜,无形中已成了一些人的乐子。再加上,以往当女郎时,郑瑜便与胡皇后不和,更因为张绮之事,曾小小地算计过胡皇后。于是,胡皇后大权在握后,郑瑜的日子,便不是那么好过了。
——高湛荒唐,而随着他的荒唐任性越演越厉,文武百官,百年世家,通通比不过大兵手中的那把刀。也就是说,除了对一些武将他还有所忌惮外,对其他人,高湛和胡皇后已是百无禁忌。
郑瑜哀哀的哭泣了一会后,见和士开终于走了,她擦去泪水,哽咽道:“准备一下,我要见秋公主。”
一个婢女凑上前来,低声说道:“王妃忘记了?上次和士开来后,秋公主因此事找过陛下,然后被陛下关起来了,说是要把她嫁到突厥去。王妃现在去找她,只怕见不到了。”
婢女一提醒,郑瑜这才记起,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咬了咬唇,一时都想不出,要破解眼前这个局面,还能去找谁?
默默流了一会泪,郑瑜突然说道:“备纸笔,我要写信给长恭,我要告诉他这些事。我知道,只有他的话陛下才会听,才会忌惮。”说到这里,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双眼大亮,一边急急走向书房,一边哽咽着说道:“我真笨,真笨……我撑什么强?这事我早就应该告诉他的,早就应该说的。”她相信,把她从小护到大的高长恭,这一次也会出手。她更相信,知道了她的为难,知道了她为他背负的一切后,他就心软,更会心疼她了。
那个贱人凭什么得到高长恭一心一意地对待?不就是她更会装可怜,更会装出表面坚强不屈,实际上却无比脆弱的模样吗?
兰陵王收到郑瑜的信鸽时,他和张绮已经在建康城停留快一个月了。而此刻,他正与杨受成等人正策着马,从建康城外的一个小城中匆匆赶回建康。这阵子,他收集了不少关于建康城各大城池的消息,目的便是想找一处张绮想象中的,安定繁华又一直不会被战乱波及的地方。那是她的梦,他打算找到后,在那城中先置一些田地和庄院,顺便还安排一些人手,权当是退路。
这时,一个护卫从城中匆匆追来,迎面遇上,他行了一礼后,,便把那纸帛递到兰陵王的手中。(未完待续)
( 南朝春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