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石头寨远不止盗匪,还有他们掳掠来的女子以及其家眷。人人提心吊胆,根本不知道官军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官军为何突然要清扫石头寨。
“打起精神来,熬过了今晚,明日就让这帮官军……”,大当家脸上浮现出一种匪类特有的残忍,常年杀人淤积出来的煞气让手下人一个激灵,仿佛看到了那些官军惨死的样子。
众人既然已经决定固守,不再搭理时不时冒出来的自己人。
这位大当家无愧于其首领之名,精力旺盛,干脆就在寨门不远处找了个房间歇息,防备着随时出现的变动。
河畔的叫骂、哀求声不绝如缕,大晚上的,就算点着火把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够看见对方孤身一人站在河对面。
大当家活生生被对方弄烦了,可对方偏偏站在箭矢的射程之外,简直宛如看得见打不着的苍蝇,恼人得很。
大当家烦得很,“你们几个多注意着点”,说完,大当家返身回房。
他娘的!这一天天的,都跑了几趟了。不止大当家烦,整个寨子能够晚上歇息的中高层人员都很烦。
唯有守寨门的小喽啰面面相觑,一面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当上人上人,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能够睡个好觉。一面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不注意就被大当家送到地下跟他爹娘团圆。
可偏偏人总有懈怠的时候,今儿折腾了这一出原本精神就紧绷,底下那个二愣子还在扯着嗓子苦苦哀求他们放他进去。
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尤其是到了二更天的时候,那些往日里可以躺在被窝里睡觉的都被派出来巡逻,自然有点漫不经心加瞌睡。
对面的矮子山上一点动静都没有,明日却还有一场恶战。守在寨门上的好几个人精神头都懈怠了下来。
“差不多了”,史量低声说道。
沈游点了点头。当即有几个汉子走出来。
他们是疍民,其水性之好甚至可以入海深潜数丈,更别提这小小的护寨河了。
掩盖在夜色下,他们宛如一尾游鱼,灵活的潜入了护寨河内。所有的动静都掩盖在了那个二愣子的声音里。
钟毓原本就是采珠女,深海的危险性远高于这小小的护寨河。他们上过的军事课上就曾经介绍过护城河。按理,河内会有竹签、铁梨这种东西。
所以钟毓小心翼翼,避开了河底的签字,终于顺利爬上了岸。她是最先上岸的,冲着正大喊大叫的二愣子打了个手势,对方的声音顿时越发凄厉。
然而即使水性再好,河内的铁梨遍布,就算再小心,都有人的手脚被竹签扎伤。
渡河的共有七人,最后没有受伤的只有五人。另两人脚底被扎伤,只好小心翼翼拖着伤腿向左侧跑去。
由于寨门建在两侧山壁上,这固然保证了寨门的结实,但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寨门也限制了他们的视野。
果不其然,一旦钟毓他们绕去了两侧,天然的山壁就阻挡了对方的视线。
钟毓喘了口气,拿出了身后拖着的浮箱。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用对方的吊桥。吊桥一动,对方当即知道有人渡河。
如今借着夜色、哭天喊地的叫骂声、即将到来的雨声,钟毓等七人与矮子山侧接应的组员一同迅速构架了二十来个浮箱,由谙熟水性的人迅速铺建木板。
幸亏这河面是真的不宽。一个半时辰过去,浮桥的构架一完成,沈游一马当先带着人过了护城河。
这时候早就已经是更深露重的时候,人困马乏。就连哀求的人都像是累了,暂时停下了自己的声音。
一旦度过了护寨河,沈游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看上去最难啃的寨门了。
寨门又高又深,整个寨子都被掩盖在寨门背后。沈游带队换上了皂衣,躬身贴着山壁行走。
按理,寨门外应当还有哨探。奈何雨水实在太大,又觉得还有护城河挡着,也没人想得到官军居然敢现在就搞夜袭。要知道,官军的夜视力还比不上他们这些土匪呢。
沈游他们一路小心前进到了寨门之下。简直超乎想象的顺利。
她肉眼估算了一下,寨门离地约莫有个十来米高。
沈游深呼吸了一口气,示意她身后的人上来。当即有两个小组长站出来将飞虎爪投掷上了寨门最侧边。
沈游带来的三百兵丁其实有各个军种。除了伪装的情搜科、刚才渡河的水军,还有这种专门用于做前锋的精兵。
他们统一身体强健,脑子好使,经过高强度的特殊训练之后能够适应这些极为麻烦的攻坚任务。
这一次统一攀爬的共计有三十人左右。三十人如同壁虎一样爬得飞快。这木质寨门尚且还有缝隙,可比充作训练的石头峭壁好爬多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三柱当然知道田秃子的耳朵特别好使,他下意识就想去听。
“他娘的”,三柱比田秃子还烦躁,“外头的那人哭的跟死了爹一样,啥都听不清楚”。
“不、不是”,田秃子干涩着嗓子,“敌、敌……”
田秃子并没能喊出最后一个“袭”字,脖颈上喷溅出的血液溅了三柱一脸。那些穿着皂衣的人,宛如幽灵一样一个一个出现在寨门上。
“敌袭”
惊恐的声音划破长空。可惜,这一次,提刀赶来的人不仅少了,还慢了许多。
靠着这一点时间,一两个学过匠科的精兵当即打开了寨门。
咯吱咯吱打开的寨门终于将它保护的匪寨裸露在了沈游刀下。
“冲啊”
剩下两百余人如同一股洪流,涌入了寨门之内。
他们的杀戮并不是随机推进的。而是身处寨内,背靠寨门。先用弓箭手在前射杀了一大批赶来的匪兵。紧接着,是近距离的火铳射杀。
光是这两茬就收割走了不少人命。
然后是兵的穿刺。只要匪盗们要将他们赶出去,就势必要源源不断的涌过来。
三波远程过后,终于是打散了队形的近距离击杀。
然而即使如此,沈游的队伍也尽量以三人为一组。配合以火铳、钢刀,力求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尽可能多的击杀对方有生力量。
这才是沈游为何要练兵的原因。此前他们所有的任务多数是小组出动,敌方基本都只有十几人甚至更少。而偏偏战场上人数最少也有个几百人,况且战场氛围和普通情境下的任务氛围截然不同。
相较于混乱的匪兵,这些穿着官军服饰或是黑色衣服的人,简直就像是杀人机器。闪烁着寒芒的枪头刺入敌人的脏腑,雪亮的刀锋过处即刻就有匪兵毙命。
他们涨红着脸拼杀,却时刻注意保护身侧的两名同伴。完全不像是杀红了眼的土匪,他们行动有力,目标一致。
即使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但是磨合速度极快。
身上的盔甲质量极好,手上的钢刀、枪头寒光凛凛。匪盗们的武器、视力、体力统统都比不上他们。
他们稳步有力的推进着战线。
然而裹挟在其中的沈游几乎要脱力。她体力不够,却依然要站在最前线拼杀。为了能够有效杀伤,她学的是杀人术。
医科解剖总结出来的人体弱点,经过安全科校验之后,军中的人均要学习,就为了能在战场上尽可能地节省体力,更有效地杀伤敌人。边学习边改进。直到现在为止,这套杀人的法子终于大体定型。
而沈游囿于体力,必须要学得比所有人都要好。只要这样,她才能够不拖累战友,才能够从敌人手中保住战友的性命。
沈游亲手将刀刃砍进了那个土匪的胸口。她已经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只知道奋力冲杀。刀尖上粘稠的血液滴在地上,溅在她心里。只要她多杀掉一个敌人就能够挽救一个下属的性命。
混乱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冲杀、屠戮,血腥气洋溢在这片土地上。
战线在稳步推进当中。
土匪们多数都只能打顺风仗,得意时倒还好,可一旦事有败相,即刻就要溃逃。他们的意志力远远比不上沈游的队伍。
沈游及其手下来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今日来做什么,也做好了马革裹尸的准备。可这帮土匪毫无守土之心。看到沈游手下战线稳步推进,已经有了好几个心存逃跑之意乃至于付诸行动了。
要不是大当家提刀斩杀了好几个逃兵,只怕土匪们顷刻之间就要溃败。然而即使如此也无法遏制其溃败之势。
“快跑!”
“大当家,快走!”
“钱呢?钱在哪儿?”。
……
到处都是一片混乱,石头寨本来不大。毕竟三个月前沈游刚刚送过粮油米面。当然可以估计出石头寨内寨民的人数。约莫也就两百来个。
其中,沈游满打满算,青壮年也就一百七八十个。此刻,这一百多个青壮土匪几乎死伤殆尽。
与此同时,伴随着土匪们的死亡,混乱终于落幕了。
“有多少人……阵亡了?”
沈游压抑着语调,尽可能平静地问。
史量半低下头,“三十四个”。
相较于敌方的伤亡,他们的伤亡已经算是很低了。但是沈游依然很难过,去世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在最鲜活的年纪倒在了这片土地上。
然而堆积的事务不允许沈游悲伤。
“一队二队前去清点残余土匪人数,并将他们押出来三队清缴财货,注意保存有可能存在的书籍四队、五队打扫战场六队整理好……战友遗体”。
“是”,史量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穿着一身皂衣,已经被灰尘、血液污染的乱七八糟。可双目炯炯,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悲天悯人。
史量从前固然折服于沈游的才华,但今日始见先生的悍勇。yu改,又又又又又又改,大家重新收藏新,新手机版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以后老会打不开,请牢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