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破虏离开前,私下里找到耿忠和项北,语重声长的说,“此去驰援北疆,前途未卜,你们两个务必要替我守住金沙这道防线!”
耿忠有些不解,“将军,吕济川和马征他们并无意离开,毕竟金沙就是他们的家,不如让我和项北随你去,末将不才,为将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常破虏瞅了他一眼,掬揶道,“你小子会舍得为我拼命?蛇口峡一战,你为了歼灭那队狼骑追兵,可是不惜以我做饵啊……”
耿忠顿时感觉脸上直发烧,憋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哪知常破虏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这油滑倒是咱们这些常胜将士需要好好学习的。我们要的是胜利,不是牺牲。如果唐山还在……”
常破虏意外的提起了殊勒校尉唐山,众人突然都心头一沉,老将军随即昂首抬眼望向远方,一挂雪白的长髯在胸前随风飘动,却更显得老人孤寂的背影如同一座山一样坚定。
“项北,”常破虏又喊了一声项北,可是却发现另一边的少年竟然在走神儿。
“项千军!”常破虏提高了声量,这才把少年从神游太虚中拽了出来,其实项北并没有在胡思乱想,而是因为提到了唐山,莫名的想起了那间无名的客栈,还有客栈里那个身世坎坷,漂泊半生的红衣女子,赵媚儿。
“项千军,你和耿忠打仗都不喜欢遵循常规,所以我才要把你们留下死守金沙,金沙,是我们帝国的门户,如果城破,你们身后的那些百姓,将再也没有依仗。但要守住金沙,靠一般的战法也绝无可能。所以,我要你们不惜一切,守住这座城池。”
项北那张稚嫩的脸上此刻显露出凝重的神情,以前做杀手,只为杀人。如今机缘巧合,成为重掌玄甲神策的遗孤,又当上了大夏常胜千军先锋,再杀死敌人,却是为了守护。
项北自小在大夏长大,在他心中,也默认自己就是一个大夏子民。守护大夏百姓,自然也就是守护自己的手足。
最后,常破虏带上吕济川,还有快马杨胜一同出征北疆,临行前,杨胜的身上,又多了一支金色雕翎箭。
马征原本不想把金沙留给项北和耿忠的,金沙城的确是他的家乡。而且,他并不领项北一拳打空的恩情,倒是记恨着常破虏并未追究项北的毁城之罪。
只是吕济川的指令他却不得不听,
“马校尉,你追随我多年,你的为人我了解,只是性子太过耿直了。”
马征在吕济川面前口无遮拦,“吕大人,跟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兄弟们都绝无怨言,但是他常破虏过来后,对兄弟们颐指气使。咱们大夏金科律令,擅动边军,等同谋逆之罪,现在他不禁把我们的马队分给那个耿忠,还偏袒那个番邦小子,随便哪个罪名,都……”
“住口!”吕济川知道这马征一旦犯起混来,比个毛头小子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战场杀敌从不含糊,但是混迹官场,对他来说,却是理不清头绪的事情。
吕济川只得怒喝一声打断了马征的牢骚,让他下去准备开拔。
看着马征离去的背影,吕济川无奈的摇了摇头,“要不是你们这么‘忠心’,只怕常破虏也不会把金沙留给那两个毛头小子来防守。”
吕济川比马征城府深的多,他能够看清眼下的形势,但也只能顺势而为。常破虏的确有瓦解金沙边军的意图,毕竟这一番巡视,外加天瑶城破时,边军只听命于陆可法,而半软禁的挟制他离开天瑶,让他心生忌惮。
虽然陆可法是出于忠心护主才命手下违抗了常破虏的命令,但对于一个领军的统帅来说,手下不肯听命,那是最大的忌讳。
当然,常破虏也给金沙的这些将领留下了缓冲的余地,虽然大军开拔出城,但是依旧是由吕济川和马征这些将领指挥。
不足万把人的队伍,趁着夜晚的掩护,悄悄的从南门出城。队伍中的战士口衔竹筷,马匹蹄包棉布,借助星月的微光默默前行。从空中看去,如同一队为了寻找食物,列队蠕动前行的蚂蚁。
此刻远在京城盛安的一处树林中,另一支队伍也在奔跑着前进,只是这支队伍的声势明显要壮大许多,人喊马嘶,挥舞着火把,外围还有围挡阻隔,把这片林子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这支队伍的敌人,却不是别的战士或者兽军战团,而是那些藏匿在林中生活的小兽们。火把攒动,人生鼎沸之下,那些受到惊吓的小兽,纷纷从隐身的地方现出身形,又慌乱的东冲西撞,不知该往哪里躲藏。
今晚大夏皇帝华思检来了兴致,突发奇想,要秉烛夜猎,一展他英姿勃发的勇武之力。害的新任紫微禁军都统霍平连夜布防,好在华思检狩猎用的御林苑平日都是皇家禁地,清场之后,禁军马队护着这位不安分的天下雄主,希望他能尽快有所斩获才好。
终于,一只野兔从草窠里愣头愣脑的蹿到了马队的前面,贴足了秋膘,火把映照下的野兔显得异常肥大。华思检看的真切,兴奋的二话不说,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根雕翎箭就从雕龙刻凤的宝弓上离弦而出,冲着野兔晃动的背影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