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双无比仇恨的双眼，苏离自然是有所注意的。
不过苏离的注意也并不是‘看’到，而是之前因为关注风云烟而开了天脉谛听的部分能力。
也是这种能力，让苏离看到了这样的一双仇恨的双眼。
如今，苏离看着身边的风云烟彻底的烟消云散的时候，那祖神图腾意志投影之中的异象也忽然之间就平静了下来，然后很快就消失了。
这种情况也非常的复杂，不过苏离还是如同没有看到一样。
从之前的事情上来看，苏离也明白了敌人的一系列手段花样百出，而且试探也极多。
所以他也已经学会了不会主动牵引任何的因果了。
毕竟有时候被动一些，让别人动确实会更舒服一些。
风紫晴的眼神都黯淡了很多。
对于风云烟的过去，她知道的不是很多——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风云烟因为涉及到了太多的禁忌秘密，以至于这些秘密风紫晴其实也都并不能完全的记住。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记忆也就渐渐地被磨灭了。
但是风紫晴也知道，风云烟这弟子蕴含着的巨大因果太多了，出现这样的事情也绝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反而是苏离差点儿牵引了进来——这件事，换成是其余任何一名神主级的强者，便一定会认为风云烟是被苏离暗中迫害的。
但风紫晴却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云烟，一路好走。”
风紫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长长叹息了一声。
而她的身边，漓和溪也神色有些黯然和惆怅——哪怕是苏离说了这样的因果，实际上她们也依然难过。
终究是一代天骄再次的殒落了，而且这一次的殒落太突兀也太离奇了。
但是漓和溪同样相信苏离——苏离如果要动手也绝不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手段动手。
“云烟姐姐，一路好走。”
“云烟姐姐，我们姐妹等着你的下一世，那一世你一定会更加的惊才绝艳，更加的万众瞩目。”
漓和溪纷纷开口，声音之中蕴含着难以掩饰的落寞与悲伤。
苏离其实想说——千万别再万众瞩目了。
但是考虑到当下的环境，这话还是没有能说出口。
“苏人皇。”
漓默默的开口。
苏离点了点头，道：“怎么了？”
漓轻声道：“是不是这祖神意志图腾本身蕴含着什么危险？抑或者是之前离开的那些天骄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溪也道：“肯定是这样的，不然好好的为什么会如此？”
风紫晴道：“不是的，他们不可能影响得了祖神意志图腾的，其实这种事情这一次不发生，多半过不了多久也是一定会发生的。这其中……牵扯也比较复杂，但是我大体上还是知道一些的。
我也知道，也想过去解决，但是却毫无办法。”
风紫晴提及这件事的时候，俏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苏离道：“没事，以她的底蕴而言，活出下一世只会更好一些，不会变差的。毕竟如果是洪荒皇族的族人的话，那么绝不会差的。”
苏离安慰道。
的确是不会差，但是那也得历练成长起来之后才不会差，至于开局的结果，那是一定要差的。
因为这种人得多多毒打才行。
只能说——浪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风紫晴并不知道苏离内心的想法，以为苏离说的是真相，顿时也安心了不少。
“希望她能好好的醒悟一番吧，不然这命运怕是也很难有大的改变。”
风紫晴唏嘘了一声，然后才又看向了祖神意志图腾，脸色略显复杂，道：“这其中的变化似乎已经停滞了，而且已经有了一些扭曲的征兆……多半也是因为云烟的情况而导致，就是不知道，对苏人皇是否有所影响？”
苏离摇了摇头，道：“对我有什么影响？没有的，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风紫晴道：“苏人皇能开启这里的禁制吗？若是无法打开限制的话，紫晴也是没有办法让苏人皇进入其中的。”
苏离道：“可以的。”
苏离说话之间，顿时微微皱眉。
因为之前离开的那些风氏皇族的天骄们竟是又回来了。
而且这一次还比较多，足足有三百余名天骄。
看到这一幕，苏离也是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不是说这些人有多厉害，而是这些天骄全部也就守护者级，而且其中最强的也不过就灰袍白袍级的战力，但是这样的存在总共加起来也并没有超过十个，也就七个而已。
这样的一群存在跑过来是做什么？
恶心他苏离然后让他杀？
杀还是不杀？
杀有可能杀到自己人。
不杀对方就会变本加厉，甚至敢跑他头上撒尿拉翔。
苏离仅仅扫了一眼，神色就微微冷冽了几分。
这群人气势汹汹，显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苏离皱眉的时候，风紫晴的脸色也沉冷了下来。
“你们跑过来做什么？！”
风紫晴冷声叱道。
“跑过来当然是看热闹了，看看你这神主如何和异族苟且，哦不，说错了，是勾结，然后屠杀我风氏皇族的天骄风云烟。”
“啧啧啧，那风云烟不是嚣张吗？这就死了？简直是太可惜了，都还没有被我睡到。”
“你睡她？不怕被真虚天禁弄得当着万众的面自我安慰？丢人现眼？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可是绝对会让人没脸活下去的。”
“这样只会暴露你的短小无力而已。”
“话说你们两个男天骄竟是相互之间了解这么深？”
“我似乎发现了什么。”
“风云烟死了啊，的确是可惜——可惜死得太早了，我们没看到她如何惨死的过程，实在是遗憾。”
……
一群人满口污言秽语，极尽嘲讽。
关键是这群天骄男女之中，其实还有一些和风云烟的关系颇为不错的。
漓和溪听到这些话，顿时气得脸的红了，身体都微微颤抖了几分。
苏离的脸色也沉冷了不少。
这些话是真的难听。
而且这些话本身还是以一种特别幸灾乐祸的揶揄语气说出，这就更是一种赤果果的挑衅了。
但是风紫晴却依然没有动手，反而只是冷冷看了这群人一眼，道：“滚。”
“啧啧啧，风神主莫非是要效仿风云烟的霸气么？可惜这种霸气多半是短命断命的命格，风神主莫非是想早些踏入极乐世界？”
有天骄冷声开口。
这是之前逃窜掉的一名天骄。
苏离目光扫了过去，天机神算的能力一开，瞬间锁定了此人。
“大因果术！”
苏离开启了一缕因果，感应了刹那。
此人名为风镇，名字谐音‘封镇’，倒是颇为诡异。
但是这样的名字，苏离一听就知道几乎不可能是自己人了。
而大因果术哪怕是拼着燃烧了十多点的造化点，苏离也依然启动了刹那感应了一番。
只是一个刹那，结合混沌命运经的被动能力，苏离就确定这人没多大的因果牵引。
“看什么看？你个卑贱的小杂碎——你屠杀了风云烟神女，你等着——”
这风镇脸色阴沉如水，一头带着一缕缕紫色气息的黑发如瀑飞扬，一身紫色的衣袍猎猎作响，气势倒是不凡。
“看你怎么死。”
苏离平静开口，随即忽然汇聚轩辕剑，朝着这人一下投了过去。
轩辕剑都并没有出鞘。
苏离就像是投掷标枪一样，忽然一下投杀而出。
“咻——”
可怕的力量陡然贯穿长空。
“鲲鹏逍遥游！”
那刹那，那风镇似乎感应到了致命的危机，身影扭曲穿梭虚空，但是却根本没有能闪避开来。
“噗——”
轩辕剑一剑从他侧面的太阳穴之地狠狠刺了进去。
鲜血炸开，鲜红的血水和雪白的脑花炸裂混杂一起，在虚空爆开如一朵红白色的烟花一样。
均匀而璀璨的辉光爆散而出。
随后，那风镇的双眼都一下子定格了。
“区区白袍战力，也敢放肆？人皇威严，不可侵犯！”
“如今便是道伤在身，跨境界战力杀你，也不过杀鸡屠狗一般轻松！”
苏离淡淡开口。
看着被轩辕剑一剑毙杀于虚空的风镇，苏离抬手一抓，轩辕剑直接飞了回来。
滴血不沾，纤尘不染。
那一刻，虚空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
甚至是一片死寂。
苏离神色冷漠，气息平静。
而诸多天骄的议论声和戏谑声则是戛然而止。
苏离淡淡道：“我不想大开杀戒，至于说风云烟的事情，我也只能说很是遗憾——但我苏离要杀人，还不至于偷鸡摸狗的去做，正大光明的杀的话，谁也依然奈何不了我。”
苏离说着，又道：“所以——你们可以滚了！”
现场诸多天骄的脸色顿时极其难看。
“御雷——神炎！”
“轰——”
刹那之间，雷霆万钧，雷光万道。
万道雷光火焰陡然之间全部化作无尽剑意，汇聚如实质一般，化作一柄柄类似于轩辕剑般的存在。
每一道剑光，都锁定了一名天骄。
顿时，现场再次的死寂了下来。
接着，不少天骄一个激灵之后，顿时清醒了过来。
哪怕是他们此时非常的想要冲上来，和苏离一拼生死，但是却还是没有冲动。
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苏离已经凝聚大因果术和大命运术，直接将这群人身上缠绕着的莫名浓郁灰雾气息斩断了一些。
是的，斩断了一些而不是全部。
毕竟苏离施展这样的手段是要损耗造化点的。
好在这风镇似乎是个比较核心的人物，苏离一击将其杀出了两百三十多点造化点。
两百三十多点造化点不多，但是对于苏离这次出手而言，还是赚了差不多整整两百点的造化点。
有得赚的话，苏离其实就已经满意了。
至于说赚多赚少，苏离暂时还没去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现实的杀戮有点儿恶心，很多情况已经不好判断了。
按照这样的逻辑和因果来看，很有可能之前他杀的不少存在里，多半还真就有自己人。
唯有他将自己人杀了，才可以自己将自己内部的某些‘壁垒’击破，给予敌人攻进来的机会。
这手段已经不仅仅是恶心了。
苏离击杀了风镇之后，那群天骄又被断了一些因果命运气息，立刻被镇住了，然后全部灰头土脸的飞奔而逃。
其余还有几个似乎根本不想离去，但是见其余几乎所有人都逃了，也同样因为这样的‘逃跑’惯性而被牵引，同样还是放弃了。
很快，现场再次的安静了下来。
风紫晴莫名的叹息了一声，没有开口说什么。
苏离则是看了那祖神意志图腾一眼——这时候的祖神意志图腾已经恢复了正常。
但是这东西真的正常吗？
显然是完全不正常的。
“现在应该已经没什么干扰了，我们去看看那朵花吧。”
苏离主动开口道。
风紫晴轻轻点了点头，道：“苏人皇，你的道伤情况……还好吧？”
苏离道：“暂时肯定是死不了的，毕竟似乎有一些特殊的力量守护着，没什么大的影响。
不过我感应了一下，这种守护多半也持续不了多久，到时候肯定还是会有些问题的。”
苏离‘如实’的说道。
这的确是邪王释放的不朽本源力量牵引出来的‘守护’，对于道伤而言确实可以压制。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道伤本身都只是假的而已。
而如果道伤是真的，那么结果也的确如苏离所说的那样，没有半点儿区别。
风紫晴轻声道：“这些事情，让苏人皇见笑了。其实这其中……苏人皇，紫晴有几句话其实还是想要解释一下。”
苏离道：“风神主请说。”
风紫晴道：“其实也不是紫晴性子懦弱，而是有时候那些言语挤兑、或者是特别可恨之人未必一定是敌人，有可能还会是特别重要的人。”
苏离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风紫晴一眼，道：“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情？”
风紫晴叹道：“曾经，紫晴其实也是一位疾恶如仇、性子格外炽烈之人，所见作恶者，都是直接当场杀死杀穿的。
直到有一次，见到了特别恶毒的存在。
我也同样是这么做的。
但是这些存在被杀死之后，紫晴才发现，他们是紫晴的父母，弟弟和妹妹。”
苏离若有所思的看了风紫晴一眼。
风紫晴叹道：“但他们其实并不是恶人，因为如果他们都是恶人，那么紫晴自然也好不了多少，都是同等性质的存在，怎么可能他们恶毒而紫晴还至少能保持一点儿本心？
那只是因为，他们是被侵蚀的，被黑暗侵蚀之后扭曲了性格，并以黑暗负面的情绪洗魂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但是这只是外层包裹的一层黑暗，实则内心还是充满了希望之源的。
那之后，紫晴每一次出手，必定屠杀的是特别充满希望之源之人。
久而久之，紫晴就已经没法出手了。
确实——曾经有几次紫晴依然是不相信自己这么没有判断力，还是选择了特别恶劣的恶徒几名并直接出手过。
但是只要不杀穿，他们就是真正的恶徒。
只要杀穿，他们就是真正的希望之源。
而这样的事情……
真的很多很多。
其实也并不仅仅只是发生在紫晴的身上，也发生在了很多很多的内心还充满希望、充满了光明的修行者身上。
而这样的情况，也让很多原本内心向往光明之人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活在痛苦和忏悔之中，渐渐的也就沉沦了，也就开始无所顾忌了。
这些事情，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了。
所以……
这个世界真的能保持本心的，确实是越来越少了。
这如同一场对于‘希望之源’的反向清洗，而且根本无解。
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有任何方法溯本归源，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探寻这样的底蕴。
这一点，哪怕是传说之中的《混沌命运经》，都未必能判定出来。
就是真正的三千大道如大命运术大因果术之类的，也未必一定能有所察觉。”
风紫晴的语气很是严肃。
而从她的话语里，苏离能听到她内心无尽的忏悔和沮丧之意。
这几乎就相当于直接将风紫晴这样一位无比强大的神主给‘废’了。
但看如今，这些普通的风氏皇族的族人都能对她指手画脚，甚至还当面讥讽嘲笑谩骂，这便可见一斑了。
可这种事情，又该如何破解？
苏离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风紫晴眼中蕴含着一丝希望之光，期待道：“苏人皇您请说。”
这时候，漓和溪也立刻认真的倾听了起来，也希望能有解决之法——因为这件事显然很严重。
而风紫晴的说法，也让漓和溪同样颇为忌惮——这以后不能随便杀的话，未免也太过于艰难了。
因为如果一直不对敌人杀穿，那么敌人出手就一定会肆无忌惮，那是要完全落入下风的。
苏离平静的道：“你要想一件事——无论是主动作恶还是被迫作恶，其本身也已经作恶了，那么这就是有罪孽的。
而且既然作恶了，也就是其落入了敌人的手中。
所以在我看来，该出手时就出手，不用有什么顾虑。
杀了他们之后，真死穿了的话，其实对于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因为如果是身怀希望，向往光明，却被迫做黑暗的事情，沾染一身罪恶，这对于他们而言，活着反而不如痛快的去死。”
“就像是风云烟，其实她死了，我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因为她显然已经被种下了很多的囚笼，命运的秩序锁链应该是将她锁牢了。
这样一来，她活着只能造更多的罪孽，那还不如直接就死穿了来得解脱。”
苏离平静的说道。
当然这话他说的也的确是有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毕竟换作他，他还是需要顾虑一些的。
不过苏离也已经想到了对应之法。
只要将来能有本事将如今的现实炼真还虚，然后重启落霞荒山第一天的因果——就如同打开三周目一样，那就彻底赢了。
那么在如今经常之中所有的因果，就可以被揭开，就可以解决其中的大部分困境。
只是这件事目前还太过于遥远了。
苏离的话，让风紫晴陷入了沉思之中。
苏离又道：“这恰恰就是敌人让我们这群人投鼠忌器的地方，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投鼠忌器了，他们反而更能蹬鼻子上脸了，最后只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说到底，退让本身是不可能有出路的。
那么，如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的时候，直接就连根拔起什么的就可以了。
如果真的是心怀希望与光明，不可能被直接一网打尽的。
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落入敌人的手中。
杀一百个，其中或许有两三个我们的人，但是其余的都是敌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