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考虑到秋收将近,赵虞实在不想多生事端。
他此刻唯一所考虑的,便是继续在颍川郡内维持与叛军的‘默契’:他许昌暂时不派兵攻打鄢陵、临颍等县,而叛军亦不再侵犯许昌、昆阳等县,至少在秋收之前,双方要维持现状。
至于秋收之后嘛,那就到时候再做打算。
在赵虞看来,近两个月的时间,应该已足够让陈勖、项宣、周贡等人攻陷陈留郡,将战线一路推进至梁郡了,因此他这段时间只需管好颍川郡内的事务,然后静观其变即可。
想到这里,赵虞心情稍有放松,伸了一个懒腰。
若在以往,此时他肩上会放上一双温柔的手,替他轻轻揉捏,然而今日……
果然还是不太习惯。』
见从旁没有熟悉的人影,赵虞再次感觉到了不习惯。
不知此人的静女在做什么呢?』
赵虞忍不住暗想道。
而与此同时,在都尉周府的内院北屋正堂,何顺正将一只很普通的木盒呈献于静女面前。
曾经,何顺也跟着牛横喊静女为‘阿静’,毕竟静女也是黑虎寨的一份子,被山寨内不少人视为妹妹,但如今,这种情况已有所改变,何顺恭恭敬敬地抱拳问候:“夫人。”
当然了,对此何顺并不以为然,毕竟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他们那位年轻而出色的大首领就只有静女一个女人,后者自然而然会成为正室。
他唯一感到意外的,只是静女没有先成为‘首领夫人’,而是先成为了‘都尉夫人’而已——当然,这种意外并非坏事。
反观静女,却隐隐有几分不自然。
毕竟,何顺是与赵虞、静女二人关系颇为亲近的少数人,被他郑重其事地称呼为夫人,她自然会有一种不习惯,好在她脸上戴着那块面具,从旁的其他人倒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比如那个此刻站在她身边,眨着眼睛好奇张望那只木盒的侍女碧儿。
“何卫长,这是什么?”
效仿当年周氏的姿态与口吻,静女平心静气地问道。
何顺抱拳回答道:“是方才不知什么人放在府邸门口的,被弟兄们拾了回来,卑职已经检查过,盒子里只有一袋钱,以及一张纸。”
说着,他便打开木盒,果然,盒子里就只有一袋铜钱与一张纸。
“将那张纸给我。”静女吩咐道。
虽然那个名为碧儿的小丫头性格有些毛躁,但着实颇有眼力,听到自家夫人吩咐,赶忙上前从何顺手中接过那张纸,恭敬地递给静女。
静女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却见上面仅写着一行字:账簿埋于账房外右起第三棵树下。
“……”
略微琢磨了一下,静女就大致明白了什么回事,问何顺道:“何顺,你看过了么?”
何顺跟着牛横许久,或许也沾染了前者的憨气,闻言憨憨笑了下,笑容中带着几分尴尬。
一看他神色,静女就明白了:肯定是何顺不识字。
这不奇怪,如今他黑虎寨上上下下数千人,就没几个识字的。
心中了然的她遂替何顺解围道:“有人借这张纸告诉我等,这座府里原先的账簿,埋在账房外右起第三棵树树下……”
避免了丢脸的何顺如释重负,当即吩咐跟着他身后的几名黑虎众道:“听清楚了么?去把账簿挖出来。”
“是。”两名黑虎众抱拳而去。
不多时,这两名黑虎众便去而复返,怀中抱着一个满是泥土的木匣。
何顺打开一瞧,果然发现里面装的都是一本本账簿。
“这……谁会把账簿埋在那里?又是谁向我等报信?”他一脸惊讶地说道。
听闻此言,静女淡淡地说道:“也许是这座府邸原来的账房先生所为。……相信曹索投敌反叛后,府里的家仆亦是人心惶惶,据郡守府的官吏所称,当日有不少府内家仆私下窃取了府里财物逃离……”
她转头看向碧儿,问道:“是这样吧?”
“……是。”
小丫头碧儿怯生生地点点头,但旋即便连连摆手说道:“夫人,奴婢可没有拿。”
“我知道。”
静女点点头宽慰了一句,旋即继续对何顺解释道:“而这其中,或许包括也有账房的先生。窃取主家财物,最好烧掉账簿,但相信账房的先生可能怕承担罪责,是故将账簿藏了起来,如今,得知我夫君成为了这座府邸的主人,那位、或者那几位账房先生畏惧了,怕我夫君追究此事,故而退回赃物,并告知我等账簿所在……”
“原来如此。”
何顺与他身后的几名黑虎众顿时恍然大悟。
期间,何顺惊讶地看了一眼静女。
此时他才意识到,曾经不显山不露水的静女,原来亦有这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