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中央,琳琅被天道爸爸抱得喘不过气来。
他死活不肯松手。
四周的人眼也不眨盯着两人,有几个走过了还回头瞧,虽然表面淡定如风,但路人们的内心已经咆哮了不下百万字的爱恨情仇了。
——惊!剑门某男修苦恋大门派白富美,竟当街做出这种事!
——剑门追妻路漫漫,请关爱身边贫苦坚强的剑修!
——某门派道侣嚣张如斯,竟当众秀恩爱,着实可恨!
事态发展到一种诡异的地步。
琳琅只得抬手,安抚般拍了下他手背,示意别紧张,“我不走的。”她软软哄着人,“你先松手好不好?你看,这里人这么多,咱们挡在路中间也不好呀。还有,你不是说要回去研究下那什么,嗯,法术,我都依你,成不成?”
她的嗓子还未全好,尾音曳着沙沙的调子,可他隐秘的角落却有莫名的心虚与欢喜。
玉无雪低低“嗯”了声。
琳琅牵着他走。
对方走了几步,又说等等,折过身捡起了先前扔掉的东西,很熟练地挎在手臂上。
“好了,走吧。”
他嘴角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琳琅:“……”
第二日,琳琅起床时发现,身边的人竟不见了。
她下床穿衣,去了外室,随后被惊悚的一幕给惊得没缓过神来。
天道爸爸他在……绣嫁衣???
对方背脊如青松挺拔,一副穿针引线的姿态。比起绣娘们的温婉,他的动作愈发利落,袖袍上下翻飞,显出一往无前、谁与争锋的凌厉气势。
他没有绣时下常见的凤凰、五蝠、牡丹等图样,红底缎绣上奇怪的纹路让琳琅一时分辨不出来。正当她琢磨意思的时候,对方扬了扬声,“过来。”
她顺从到了他跟前。
坐在椅子上的人站起身来,递给她刚刚完工的嫁衣,“试试。”
琳琅有点怔。
她想了想,伸出手,在对方蒙着绸缎的眼睛前试探性挥了挥手。
没有反应。
“你应该是合适的。”他这般说。
琳琅压回心头的诧异,笑了笑,“我先穿看看。”
他又清淡“嗯”了一下,倒是不避讳,抬手去解她的腰间宫绦。
男人的手掌是冰的,虎口缠着一层粗砺的茧子,揉在琳琅的的肌肤上,有时候像是锋利的剑刃,微微地疼。琳琅被他飞快褪了外衣,换上了新的嫁衣,他又低头替她仔细缠上金络,姿态妥帖而温柔。
“喜不喜欢?”
玉无雪从后头拥着琳琅,任由青丝垂落,摩挲着她袖口的锦文。
琳琅自然说是喜欢的。
她回头看人,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她眸中依然横生着春波绿水,几缕黑发慵倦垂在耳际,招摇着艳骨风情,说,“你偷偷量了我的尺寸。”
“没量。”
剑修出奇地耿直,“抱得多了,就记住了。”
他初入风月,有些事虽然懵懵懂懂的,却拥有惊人的直觉与本能,他知道琳琅是在变着法儿来取笑他。本着及时回应的良好习惯,他低头吻住了琳琅的耳垂,冰冷的双指探进了乌黑秀发,触碰耳后那一抹落入人间莲池的朱砂痣。
辗转几番,眷恋温存。
“师弟——”
外头陡然传来一声。
玉无雪不得不悬崖勒马。他难得失落,长长叹了口气,紧接着手脚分外利落替琳琅拢好了衣领与秀发,将吻痕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看见。
来人是胖长老,他是偷偷摸摸来通知自家师弟一个消息——师傅跟师兄们提早回来了,似乎还挺生气的。
玉无雪镇定如常。
他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
“我去去就回,你不必担心。”他安抚了琳琅,跟着胖长老一起出门。
琳琅倚着窗,饶有兴致地看风雪掩盖了地上的足迹。
他说得是去去就回,但琳琅相信没有那么简单。玉无雪是当今世无其二的剑门天才,虽然修为被毁,双目失明,但剑骨犹在,剑门仍对他寄予厚望。
尤其是他的师傅,剑门如今的第六任太上长老,与幽天帝、衍天帝等大盛人物齐名。
太上长老从道至今,对师门祖师爷的陨落原因耿耿于怀。他向来厌恶红尘情爱,如今一听自己的关门弟子不但恋慕女子,还失了元阳精魄,一时气急攻心,连材料也不找了,急急忙忙赶回来,想要弟子趁早认清自己的道路,断了那不该有的绮念。
琳琅一边想着,外头的雪更大了,簌簌压着枝头,于是她站直了身体,想要关上窗户。
“啪——”
一只手突兀出现,猛地擒住了琳琅的腕骨。
紧得发疼。
琳琅诧异挑眉,顺着这只明显属于年轻人强健有力的手掌往上看,对上了一张剑眉星目的俊美脸庞,对方眉峰结着冰霜,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
“又见面了,小郎君。”
女人冲他一笑,好像对现下的危险处境浑然不觉。少年的视线从她的眉眼慢慢扫到腰身,那衣衫颜色格外殷红,也格外合身。
“这是……嫁衣?”
“嫁衣”二字被他念得很飘忽。
琳琅垂眸,摸不准对方什么心思。
她眼波一转,嘴角带笑,“这天寒地冻的,小郎君怎么也不多穿两件——”
话没说完就被暴烈打断了。
“你要嫁给那个废物?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他?”
少年的棱角又冷又硬,扎得人身上全是血窟窿,至死方休。
琳琅微微头疼。
“为什么不说话?你这是心疼他了?”郭武冷笑,抓住她的手,琳琅没有防备,整个人被硬生生拖了过去。她不得不用一只手撑住窗户,往后头仰着脑袋,还未梳理的鸦发散在腰后。
郭武见人皱了眉,显出一丝不悦,竟然质问他,“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