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时刻,宴会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三个身影。
一个照例在沙发上躺着,双腿交叠,柔软的浅褐色额发遮住了眉眼。
另一个则是双胞胎的哥哥诺菲勒,不知是不是琳琅的错觉,这个小家伙的身形似乎高大了一点,之前穿白衬衫还有几分学生的稚气,现在则是多了几分青年的硬朗,锁骨上的浅窝子愈发性感。
他坐在殷红的高背椅上,手指纤长,骨节突出,抓着只余一丝红酒液体的玻璃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自从那次顶楼事件之后,诺菲勒的状态变得比他弟弟还要颓靡,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令众兄弟稀奇的是,这家伙竟然还不“挑食”了。
上一次玩得过火,双胞胎被梵卓罚喝一个月的动物淤血,住在恩菲尔德古堡里的兄弟们轮流成了小恶魔的发泄玩具,那个九月绝对是哥哥们最阴暗最崩溃的时期。
诺菲勒变“乖”了,茨密希也觉得一个人的捉弄有些无趣,整天就待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是在捣鼓什么。不过,这对双生子好不容易消停了,哥哥们总算难得松了口气。
少年看着玻璃杯在灯光下的光泽,似乎在失神。
一只手突然横了过来,按住了杯子的另一侧。
身体的本能意识让诺菲勒攥紧了手中的酒杯,并往自己这边扯动,对方没想到他会把东西抢回去,一个不注意,倒向他的怀中。
直到那乌黑的秀发在膝上散开,少年才真正清醒过来,精致如玫瑰的脸庞上显出一丝紧张,忐忑不已,“姐姐——”
琳琅收敛起诧异的神色,笑了笑,顺势躺下了,长至脚踝的头发顺着手脚的缝隙滑落下来,逶迤在鲜红的地毯上,像是融入血色熔浆里的黑暗,浓密而混沌,束缚着被她迷惑的生物。
“想什么呢?这么走神?”
似曾相识的对话,却换了一个主角。
琳琅伸出手,扯着他颈边的墨绿色丝带,触感冰凉。
“是这酒还没醒吗?”
诺菲勒迟疑地摇头。
“那是什么?”她侧过身子,随意拣起果盘里的樱桃,清洗干净之后,光滑的红色表皮上沾染了晶莹的水珠。
少年目不转睛盯着她吃东西。
“喏,给你吃。”
她尖长的猩红指甲夹了樱桃细细的梗,半空提着,递到了他的嘴唇。
喂食的动作自然又流露出一丝亲昵。
诺菲勒毫不犹豫张嘴咬住,滋的一声,鲜红甜美的炸弹引爆了,一些汁液顿时凌乱溅开。
“诺菲勒——”
长姐不悦拧起了眉,樱桃汁小点儿缀在她的脸颊与耳朵上,苍白的皮肤开出了艳丽的花儿。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姐姐擦一下?”
她横了他一眼,那流转的风情惹人怦然心动,教他傻傻忘记了反应。
“怎么,见姐姐像个小丑,你就高兴啊?”
诺菲勒垂下睫毛,上方的光衬着他的低头轨迹,浓重的阴影从琳琅的下巴爬到了眼尾。
他掏出干净的丝帕,仿佛举行一场庄重无比的仪式,尾指勾着柔软边角,一点点将她脸颊上的污渍擦拭干净。
少年领口的丝带缓缓地垂到了她的脖颈。
躺在沙发上的青年睁开眼。
“诺菲勒,不要胡闹了。你弄得姐姐好痒。”她试图去推开蛰伏在血管边的吸血鬼,手心挨到他胸口,又被抓住了手踝,紧紧箍着。
血族是没有温度,诺菲勒全身下来都冷得像冰块,寒气森然。
“姐姐,别动,诺菲勒帮你完成漂亮的谢幕仪式。”
他埋下了头颅,嗓音沙哑而干涩。翡翠般明丽透亮的眼眸蒙上了淡淡的血雾,发间的香气迷惑了他,渐渐转变成了进食前的标志竖瞳。
琳琅察觉到了危险。
“诺菲勒。”
冷冽的声音在迷乱的神经里硬生生扎出一道口子。
诺菲勒身形一顿,从浓密的黑发中抬起半边脸。
象征不详的竖瞳微微眯起,诡谲冷漠,并没有多少耐心在里头。
瑟泰特双手抱着脑袋,视线落在天花板的吊灯上,口吻一贯的漫不经心,“你后天不是要上台了吗?不用看剧本背台词?”
琳琅被吸引了,“上台?”
突然的中断让诺菲勒极度不爽,但他对心爱的长姐依然保持了一种翩翩的风度,竖瞳里的戾气逐渐消退,他又成了那个人畜无害的精致少年,“是的,一部著名的戏剧,第十二夜,讲的是一对孪生兄妹的奇遇。”
“孪生兄妹?”琳琅挑了挑眉,兴致勃勃地问,“希希是不是要男扮女装?”
双生子哥哥的宝石翠眸掠过深沉的阴霾,转瞬恢复正常,以另一种方式回答她,“弟弟打赌输了。”
“噗——”
琳琅忍不住笑了,半边手指遮住了红唇,眼波细碎荡漾着光,“那肯定把他给气坏了吧。”
弟弟的性格比哥哥还要跳脱,是十三个兄弟里最不省心的存在,虽然长相偏向女气,但双胞胎都相当厌恶被当成女孩子一样赞美,更别说是要主动穿上女裙化妆了。
诺菲勒看了她一眼,慢慢松开了手,重新坐直了身体,他手指拨弄过袖口的褶边,“优秀的演员是不能挑角色的,无论男女。”
平淡的口吻中潜伏着极度压抑的危险,随时等待火线引燃。
琳琅自然不会去做第一个被焚烧的傻瓜,伴随着裙子摩挲的声音,她稍微侧过了脊骨,将脸庞对着他。
这个透着无形亲昵的举动果然取悦了双胞胎哥哥,他疏离的眉梢柔和下来,手搁在长姐的丝绸长发上,“那姐姐要来看诺菲勒排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