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沐最近无论做什么,都不顺心。
擦剑不对,练剑不对,只要闭上眼,心底便升腾起躁意,叫他戾气丛生,心性起伏,看什么全想一剑劈了。
哪还有往日淡漠的样子。
尤其季寻那日的话,‘猫女跑了’,不时浮现在脑海,勾得他愈发心烦气躁。
清澜看他眼中闪过猩红,竟有生出魔障之象,顾不得害怕,为师兄举办一场盛宴,特意从酒仙那,抢了好几坛美酒,就希望人高兴些。
季沐未拒绝。
他向来整齐的长发,今日有些散乱,蜿蜒的发丝,顺着流畅的肩胛,贴在锁骨。
清澜眼皮一跳,师兄竟穿起红衣,这可是从未有的事。
他示意侍女上前倒酒。
侍女是人族女子,身材凹凸有致,盈盈俯身。
季沐一口饮尽。
她并未再倒,世人皆知道君只饮一杯,但不想离开,她望着那锋利俊美的眉眼,心跳如鼓,剥了葡萄,含羞带怯送过去。
黑鲲啪地放下筷:“本皇很饿,你过来把这碟蟹剥了,忒小家子气,这么一点够谁吃,再来百盘!”
侍女面色发白。
清澜摇摇头:“去给妖皇上菜。”
侍女扶身,忙不迭下去。
黑鲲哼了句:“你倒是怜香惜玉。”
清澜转着扇子:“美人无辜,何必迁怒。”
这话戳中黑鲲痛处,他不客气道:“怪不得你情人众多,这次跟着的是谁,不带出来给大家看看?”
清澜额角流汗,他瞄了眼师兄,干笑:“这就不必吧,最近生气正在和我闹呢。”
黑鲲面无表情:“不行,你要是不叫,我就把你剃成光头。”
清澜:“……”
他差点拿不住扇子,点了点黑鲲,无奈将人唤来。
那名女修来得很快,见到清澜眼睛一亮,开口却很冷淡:“见过道君,神君。”
尤其是最后两字,带着怨气,果如清澜所说,正在吵架。
清澜怕刺激到师兄,不敢和女修过分亲密,但后者并不清楚,原以为清澜唤她,是有和好之意,期待落空十分失望,酒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就喝醉了。
女修醉醺埋怨:“你不是最会花言巧语吗,我生气了,你也不哄哄人家。”
黑鲲比清澜还激动:“就是!你哄哄会死啊!”
女修:“十日都不理我,哪个女儿家受得了。”
黑鲲用力拍桌:“人渣人渣!”
清澜:“……”
竟意外不是很生气。
季沐连个眼神都没给黑鲲,仙剑缩至三寸长,在他指间灵活转动,不知想些什么。
黑鲲气得牙痒痒,心想管他去死,嘎吱嘎吱嚼起蟹子。
清澜将女修拉到身旁,小声哄了几句,后者眉开眼笑,软软捶他肩膀,“你好坏啊。”
季沐忽丢下剑,摸出张传音纸,凝视片刻,捏了只纸鹤。
黑鲲若有所觉,心情颇好:“别看了,没你的地。”
侍女垂下眼。
纸鹤消失,黑鲲竖起耳朵,就听那沉沉来了句,“他是谁?”
黑鲲朝人看去,季沐撑在红木桌上,手掌抵着脑袋,浓密的发丝垂落,叫人看不清神情。
哦秦忆柳在呐,该,黑鲲舒服了,悠悠喝起小酒。
阿离那头字句分明道,“与你无关。”
有酒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季沐手上用力,指骨微微凸起,这话像是被他咬在口中,反复撕扯后挤出。
“我问你,他是谁。”
清澜屏息,师兄发丝间隙的双眼,满是忍耐暴戾,他被吓到了。
乐声早已停下,舞姬抗不住泄出的威压,先跪伏在地,后紧紧贴着地面,面部挤压变形,带着深深的恐惧绝望。
所有人在乞求阿离,别再惹道君生气,然而传音术断了。
他们的心在这一刻,跟着停止。
季沐侧了下头,他颈部紧实,动作充满力度,继续送纸鹤,不等他开口,那边直接断了。
他垂着头,发出低沉的笑,收剑入鞘,直接消失在原地。
清澜过了十息,用力灌了杯酒,还不解味,一连骂了好几声,他才勉强平复,“这叫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