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樊昂明的别墅出来,陈亚宁很恭敬地朝出来送行的张柯点点头,然后打开车门,身子一斜就钻了进去,系好安全带,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凶险莫测的地方。
这辆宝马车是樊昂明自己的座驾,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监听设备。因此,很多时候,这辆车就是陈亚宁向外界传递情报的最佳场所。
驶出大约三四公里后,陈亚宁把车开到一架高架桥下面。
这里应该刚刚完工不久,成堆的土砾还被网格布包裹着,避免大风扬起灰尘,一些施工安全的牌子也还没有拆除,杂乱地插在周边的地上。这样的地方很少会有人来,更不会有什么监控摄像头。
陈亚宁把车停稳,熄了引擎,然后从副驾驶的夹层里取出一个手机——这个夹层就是最安全的储物柜。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新的手机卡,安装到这部手机上后,开机,拨通了他无比熟悉的一个号码。
这是一个座机号码,是他唯一的接头人的联系方式。
“喂,我是方林。”
即便这里没人能听见他和方林的对话,陈亚宁还是异常小心,压低声音说“老师,‘地头龙’要出窝了。”
听到陈亚宁的声音,方林心里陡然一沉,他说了句“你等一下。”
说完,方林起身,走到办公室前面,很小心地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才回到办公桌前,接起电话说“有什么新情况吗?”
陈亚宁回答的很简单“今晚六点,樊昂明让我带着他去那个‘山坳’,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要紧急地将那个重要地点进行转移。”
“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
“应该不会。我刚刚才从他家里出来,如果真的有人向他告密,凭他的多疑心理,我不可能从他家里出来。既然他还要带着我去那个秘密地点,说明对我还是有一定信任的。”
方林听完陈亚宁的叙述,语气也压低了几分,“你有什么打算?”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那个神秘的‘山坳’很可能就是这个案件最关键的一环,只要能取得那里的证据,就可以捣毁这个犯罪集团了!我准备跟去探查一下。”
这个计划已经进行到这一步,方林也无法阻止陈亚宁继续行动了,只能嘱咐道“一定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遇到不利情况立即撤退。今晚我会要求刑警大队随时待命,一旦有突发情况,我们会立即出警!”
老师的话让陈亚宁的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他自信地回答“放心吧,今晚我会随时保持通讯,一旦有情况,我会给您信号的。”
“一切小心。”
“嗯!”
挂掉了电话,陈亚宁立即就把手机又扣了出来,打开车窗,把小小的手机卡扔进了旁边的土堆里,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潜伏一年多,今晚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之后,陈亚宁就回到了那个满是监控摄像头的房子,很自然地脱下外套,躺在又软又大的床上睡着了。
在镜头另一端的人看来,他就是为了今晚的出行补个觉罢了,他看着眼前地屏幕问“大哥,我觉得小陈也没什么奇怪的啊,不可能是内鬼吧。”
“你继续监视着就对了。”黑暗角落的樊昂明抽着一只很粗的古巴雪茄,红色的火光一闪又一闪,“我总觉得这个小子有点奇怪。”
下午五点刚过,陈亚宁就从睡梦中苏醒过来。经年累月的训练让他可以很准确地掌控自己的睡眠事件。
他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中自己轮廓不再鲜明的脸,微微苦笑了一下。就在这个洗手池子下面的暗夹里,放着他这一年来搜集的关键证据。
整理好一切,陈亚宁出了房间。
到达樊昂明的别墅时,才刚刚五点半。这一次,他没有把车停进地下车库,而是停在小院的门口,他就在这里等着樊昂明出来。
刚到六点,樊昂明就从别墅里出来了。这次他穿着一身很随意的黑色运动衫,下面是一条同样深黑色的宽松运动裤,再配上一双黑色的鞋子,让他看起来就像穿着一整套夜行衣。
张柯没有出门送他。
樊昂明走的很快,他直接上了车,然后看似随意地问了句“来的挺早啊。”
“也就刚到。”
陈亚宁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他启动了车,但是一直没有起步。他在等着樊昂明的指示。很快,樊昂明就告诉他一个地点——西庄码头。
得到地点后,车子就启动了。
这个地方绝对不是最终的地点,樊昂明这是想兜圈子,但是陈亚宁没有多问,从启程之前,他就知道今晚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陈亚宁通过后视镜看到樊昂明正依靠着玻璃窗向外张望着。深秋的夜晚来的早,路灯早就已经亮起,在樊昂明的脸上打出一条又一条光带。他一身黑色的穿搭,让他脖子以下的身体都隐藏在黑暗里。
“老板,你今晚这个穿搭真是不一般啊,一身黑……”
陈亚宁想说两句话来缓和一下,却发现樊昂明没有一点玩笑的心情。樊昂明阴沉的眼神透过镜子传递到陈亚宁的心中,让他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樊昂明右手撑着自己的脸颊,用一种很冷漠的语气说“黑色好,黑色可以隐藏所有其它的色彩。”
这句话传入陈亚宁耳朵的时候,他好像还隐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的腥味,立即把目光从后视镜上移开,喉结上下耸动一下,全部精力转移到了面前的驾驶上。
这个时刻,容不得一点马虎。
西庄码头是浦江上一个比较大的货运码头,每天都会有很多集装箱在这里装运。即便是现在已经到了黑夜,明亮的探照灯下,依然有很多装卸机器在不停地忙碌。
陈亚宁准备把车子停到旁边的停车场时,樊昂明又给了新的指示“不在这里停车,上渡轮,到江对岸去。”
浦江的渡轮是两岸交通的方式之一。不过,明明从刚来的路上就可以走浦江大桥,为什么要绕这么远来专门坐渡轮过去?
即便是心里有疑问,陈亚宁也没有问出来,他一手把控着方向盘,让车稳稳地上了渡轮,一手已经摸向了口袋的手机。
车子随着整着船身在江面上摇摇晃晃,后岸的繁华已经渐渐离他们远去,迎接他们的前方是星星点点的昏暗灯光。一江之隔,差距就这么大!
没等陈亚宁拿出手机,樊昂明说话了。
“小陈啊,这一年来,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陈亚宁不知道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手上的动作立即就停止了,有点艰难地侧过身子说“您对我有知遇之恩啊,要不是您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给我个工作,我恐怕现在还是一个街边的小混混呢。哪能开这么豪华的车啊!”
说着,他还装出一副很欣喜的表情,轻轻拍了一下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