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福海愣了下去,道:“好嘞。”
他带着两个小太监走进酒楼里。
皇上的仪驾行街,百姓都涌出来围观,不过都被官兵拦在两旁不准靠近,酒楼老板自然也在往路上张望,此时见皇上竟然在他门口停了下来,还有太监往他酒楼里走,差点激动地晕过去。
“拜见公公!”酒楼老板对焦福海跪下。
焦福海道:“快起来,不用拜咱家,咱家问你,你门口这副对联可是你自个儿写的?”
酒楼老板道:“哎哟喂,公公折煞草民了,草民都不识字,怎么,怎么写得出来这对联呢,不瞒公公说,这对联,这对联是一位官员帮草民写的!”
因为激动,酒楼老板说话差点咬到舌头。
焦福海道:“这官爷是谁?快报上名来。”
酒楼老板很实诚,说道:“是沈官爷!他,他家就住在对面那条巷子,他儿子特别喜欢吃我家一道招牌菜,有一日他带着儿子一快来,吃高兴了,就帮我写了这副对联。”
焦福海道:“说名字,朝中这么多官爷,你不说名字,咱家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酒楼老板道:“沈,沈斌!”
霍朝渊回宫不久,焦福海就把沈斌的信息送到案前,他道:“皇上,想不到啊,这个沈大人前不久被免官了,吏部的人说他身体病弱,总告病假,无能任职,就免了他,他以前的官职也不大,从八品左司谏,您说这么有才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位置一坐就是七年呢。”
那副对联焦福海反反复复读了五六遍,并没读出什么特别之处来,他不通文理诗赋,可不懂那对联好在那,可既然吸引住了皇上的眼,这个沈斌就是个大有才华之人,更重要的是……
焦福海又说:“皇上,还有一样您绝对想不到,这沈斌……他有个女儿在玉锦宫做宫女,这个宫女叫……”
他话还未说完,霍朝渊就抬起了眼来。
焦福海底气更足了,舔了舔唇,说道:“这个宫女就是沈平姻!”
他就说此女不凡吧,父亲随便写的对联忽然就入了皇上的眼,你说巧不巧。
霍朝渊敛下眸,却道:“可惜了。”
焦福海:“……啊?”
霍朝渊声音冷了下来,“出去,朕要批奏折了。”
“……”
“是,是……”焦福海一头雾水地退出去了。
他出去不久,禁卫军副统林杨铎求见。
“让他进来。”霍朝渊道。
杨铎进御书房行罢礼后,将一本剑谱双手呈上。
这本剑谱是中午在猎场上皇上御赐的,作为他第二名的奖赏,这本剑谱皇上自己阅过,并做了很多批注。
霍朝渊道:“怎么,嫌赏赐不好,想退还给朕?”
杨铎道:“不是!陛下,是,是臣想同陛下换别的赏赐。”
霍朝渊继续看手里的奏折,“你胆子不小啊,还想跟朕换赏赐?”
杨铎单膝跪了下来,“陛下,臣想换的这个赏赐,是一个人!”
霍朝渊一顿,黑眸抬了起来。
杨铎道:“陛下,臣看中了太皇太后身边一个宫女,您、您可以把他赐给臣吗?臣定感激不尽!”
在杨铎看来,这不是什么难事,历代都有皇帝把宫女赐给臣子的例子,就算今日皇上不出猎,他也是要来求赐人的,这是他思虑好几日做下的决定。
这几日每晚夜里,他都会梦见那张脸和那个身影。
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他想娶她做她的妻,想给她一个依靠。
今日他本想拿第一,可舅舅家的那几个表兄弟都是变态,卫琮虽年纪比他小,可胆色超人,他最后还是没能比过他。
霍朝渊道:“你想要谁?”
皇上既然这样问,就说明有戏,杨铎心头一喜,回道:“她的芳名,叫沈平姻。”
好半晌,都没等来霍朝渊的答复。
霍朝渊道:“可问过你父亲的意思?”
“……没有。”杨铎老实回道,他跟父亲说了,父亲一定不会同意,因为他派人调查过沈平姻的身世,他父亲以前只是一个从八品小官,前不久还被免官了。
霍朝渊似笑:“怎么,你想先斩后奏?”
杨铎道:“不是,皇上,臣这不就来向您请示了吗,若皇上都同意了,家父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
霍朝渊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可以把人给你,可是朕并不想被你父亲埋怨,出去罢,朕不同意。”
“……”杨铎急了起来,“皇上,家父怎么可能会埋怨您,家父不会的,皇上,臣是真心喜欢她!”
霍朝渊沉默。
杨铎犹豫一番,说道:“陛下,那臣不娶她做妻了成吗?让……让她做臣的妾!这总可以了吧?”
霍朝渊抬眸睨他,“你倒是会打算啊。”
杨铎抱拳一拜,“求皇上了。”
霍朝渊把折子丢到桌上,冷了声:“你可是朕钦定的大内禁军副统领,为了一个女人成什么样子了?你应该跟你表弟韦礼言好好学学!出去罢,朕同样的话不想说第二遍。”
杨铎心都凉了,魂失了三寸,他闭了闭眼,将不甘心吞进喉咙,深知人他是得不到了,道:“是,臣告退。”
沈平姻每天的日子过得如放在火上烤,不知道希望在哪里,她害怕哪天宫外突然传来父亲的死讯。
终于在这一天,让她听见了庆王进宫的消息。
皇上想迁都洛阳,派庆王和睿王随萧南王到洛阳考察,这一去最少也要两月,去之前庆王肯定要回宫与他的母妃韦贵太妃告别一番。
沈平姻跟偏院的管事说她突然觉得喉咙很不舒服,想去太医院配点治喉咙的药,管事看她咳得难受,同意了。
沈平姻便抬脚就出了玉锦宫的宫门。
刚走出去,碰见萧南王。
她步子急,又不看路,差点撞到对方。
沈平姻刹住腿后,忙福下身行礼,行完礼后就想离开,霍临却开口问她:“去哪儿?”
“奴婢……奴婢去太医院。”沈平姻抓了一下裙摆,并不想与他多说,怕晚了庆王就走了。
霍临道:“去太医院做什么?”
你管我啊!
沈平姻咬了下牙,回:“抓药。”
霍临蹙眉:“太皇太后病了?”
沈平姻用力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用行动证明完后,她说:“不是,是奴婢。”
霍临:“受凉了?”
沈平姻拧起了眉,脸上的焦急和不耐烦没有藏住,她道:“可能是吧。”
霍临道:“那你去吧。”
沈平姻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跑得很快,没注意到不远处皇上的轿子正往这边来。
她毫不顾忌地一路朝明芝宫去,也不管到了明芝宫门口进不进得去,也不管路上会不会被人瞧见。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走到明芝宫门口,门口的侍卫就拦住了她,打量她几眼,问:“来者何人?”
沈平姻豁出去一般,鼓足了胆道:“大人,我是玉锦宫的,来找,”她声音打了颤,“来找庆王殿下的。”
“……”
两个侍卫皆一愣,但都深知自家小主子的风流性子,又见沈平姻貌美得很,他们对望一眼,皆猜到什么。
其中一个侍卫挠挠鼻尖,对沈平姻道:“那个,你等会儿,我去请示一下我们殿下。”
沈平姻:“嗯。”
如果庆王没有对她眉来眼去过,她或许不敢赌这一把,可是庆王之前来玉锦宫那两次,目光不能再明显了。
庆王正和韦贵太妃说着话呢,突然有侍卫进来,这侍卫还不敢当着韦贵太妃的面禀报,跑过去凑到庆王耳边说:“殿下,有个,有个玉锦宫的宫女找您?”
庆王左边眉耸高,“哦?”
那侍卫虽然就是自己宫的,可是是小儿子搬出宫前的人,儿子走时把人留下来保护她,以是韦太贵妃以为侍卫在与庆王说什么机密的事,韦太贵妃不想干涩两个儿子的事情,便没有多问。
庆王听罢,对韦贵太妃道:“母妃,儿子突然有点事儿,去去就回来。”
韦贵太妃不疑,“你去罢。”
庆王行到外院,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站在门口,那张俏生生的脸蛋可是熟悉得很。
一张他见过次数不过,却深刻记住,并惦记了许久的脸。
庆王身体突然燃起了一把火,唇角狠狠扬了起来。
沈平姻手心都是汗,心脏也紧张得砰砰在跳,可是等人走近,她毫不退缩,细眉弯了起来,盈盈一笑,柔声喊道:“殿下……”
庆王:“诶。”
“你怎么来了?”庆王似跟人很熟的样子,说道。
沈平姻红着脸:“奴婢,奴婢找殿下有事。”
庆王也是警惕的人,再惦记人家的美色,也不会忘了分寸,他瞧了眼沈平姻身后,道:“你先回去吧,本王现在没空跟你说事。”
他对沈平姻眨了两下眼。
沈平姻抓了下袖子,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但庆王的确也不可能让她这么大白日地穿着玉锦宫的宫装进明芝宫。
她点点头,转身跑了。
还不忘跑去一趟太医院,抓了些治喉咙的药。
抱着药回到玉锦宫,远远地,她看见萧南王在那边走廊走过。
回偏院,走那条路本是最近的,但是沈平姻不想与霍临碰上,忙转了一条别的道。
“沈平姻。”霍临张口喊她。
沈平姻一顿,不得不停下来。
她转回身,施福礼:“殿下……”
霍临慢步朝她走过来。
“殿下,有什么事吗?”沈平姻道。
霍临没有立即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他说:“本王明日要去洛阳视察。”
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沈平姻埋下头:“奴婢知道。”
霍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
沈平姻不由抬起眼想看他,但又低回脑袋去,她道:“殿下您……您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霍临无言了。
沈平姻见他不说话了,说道:“殿下,奴婢,奴婢去干活了?”
霍临声音淡淡地:“嗯。”
沈平姻转身走了。
沈平姻扫院子扫得心不在焉,不知道将迎接她的是什么,又或许会不会什么都等不来。
天快黑时,偏院才跑来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她认得,是那天想亲薄她那个。
原来他真是庆王的人。
小太监往他手里塞了张字条。
沈平姻拿回房里卷开来看,与那天不同,这回字条上面只有四个字:亥时二刻。
地点什么的也没写。
沈平姻皱皱眉。
等房里的人都睡了,她把字条拿出来吃掉。
之后她抱膝坐在床头,静静地等,耳边有好几道咕噜声此起彼伏。
偏院这个寝屋里住的宫女有些多,她们这寝一共有九个人,快亥时时,基本上都睡着了。
终于到了亥时二刻,她从床上爬下来。
外面的天很黑,她其实很害怕,竟有一丝犹豫起来。
忽听见一道口哨声。
沈平姻深呼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了,打开门出去。
一颗树下,站着小鲁子。
怕吵醒了其他人,她和小鲁子都没有说话,全程用眼神和手势交流。
小鲁子领着她从偏门出去,天色很黑,月光薄薄一层。
她想留意路线,可是晚上太黑,记着记着就昏了头了,小鲁子终于带她在一个偏门前停了下来。
小鲁子道:“你自己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沈平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可是要进去时,她明知故问地道:“庆,庆王殿下在里面吗?”
小鲁子没给肯定的回答,面部似乎抽了一下,他道:“进去就知道了。”
在身后的门关上那一刹,沈平姻心提了起来。
门内有两个小宫女等着她,对她道:“这边走。”
沈平姻被她们带进一个充满香味的浴阁。
浴阁中有一方水池,氲着热气,飘飘袅袅,铺满粉色的花瓣。
两个宫女将她身上的衣裳都剥了,一件不留,让她泡进浴汤里。
窗外月色沉沉,沈平姻面无表情,只有眼睫毛在轻轻地颤,她曼妙身姿浸进水中,耳垂蒸红,水面倒映出的那张脸出尘绝色。
沈平姻动也不动一下,就那么泡在水中,酥雪半露,被水面铺开的乌发宛若一条飘柔的黑裙。
屏风后面忽传来脚步声。
沈平姻神经一提,脸上的镇定再也装不下去。
随着屏风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平姻都不敢呼吸了,下意识抱住胸口。
可谁知,走进来的不是庆王,而是那雍容华贵的圣上。
他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身材宽阔,神色威严,负着手,剑眉又黑又浓,鼻梁挺拔,下颚冷毅。
“陛、陛下?”沈平姻以为自己是紧张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渊哥来了,他来了,各位实在对不起,没有按时更新给大家看,但是是大肥章哦!三更合一!么么哒yu改,又又又又又又改,大家重新收藏新,新手机版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以后老会打不开,请牢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