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你的母亲就在不远,但你永远也找不到她。”女孩又拍拍袍子上的泥土,“她把自己藏起来了,好让你死后能更接近天国。当然啦,你还可能是被盖亚送到这里来的。你的母亲即便没签协议也不会来找你了但这世上有的罪孽源于爱,有的荣光为了恨。我签完名字就后悔了。真的。不骗你。我就要回家了,我应该有个新家的,和波德一起生活的家庭”
临别前女孩给了尤利尔一个拥抱,他察觉她的手足冷得要命。“有时候我希望自己有非凡的勇气,就和故事中的英雄一样。”她在他耳边念叨,“不知道在院长眼里,我的勇气值多少金币?”
“照我来看,她或许能算幸运。”使者评论。
那么我呢?尤利尔摊开书,拨动着纸页。我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他不知道奥托会怎么安排他的未来。然而灵视是女神给他的礼物,也许我的命运属于盖亚罢。
“我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学徒心不在焉地说,“但从没仔细地品味过其中的含义。我想过我的母亲可能也是盖亚的教徒,才会葬在修道院后面的墓地里。”
可事实并非如此。花丛下沉睡着的不是要去天国的灵魂,而是许许多多掩埋名字与过去的可怜女人和她们等待漂泊与离别的新生儿。她们安葬时没有圣歌。教会收留她们,但也惩罚她们并宣称这种惩罚是为了洗刷女孩们灵魂的污点。好像这样就能给修道院从中得到的抽成戴上假面。
“抽成?”使者问。
“这些孩子会被送到没有孩子的好人家,每一个都经过了洗礼。只将修道院当成挑选后代的做法很过分,他们必须得付出代价来证明自己会善待这些孩子。”尤利尔将收据单递给导师。“不仅如此,在类似于伊士曼那样信仰盖亚的国家,慈善之家还有权力向平民收抚养税。显然虽说女神命令神职者们行善,但他们也不介意赚些金子。”
使者扫一眼纸条。“项目写得很含糊。这是一贯的做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盖亚教会参与这种生意。”
他似乎见识过其他人口贩卖形式,尤利尔一点也不想了解。“你知道吗?我一直将玛丽修女当成我的母亲。”
“她骗了你。”
“她她只是没说实话。”
“好吧。是教会骗了你。但我想你不会为此仇恨他们。”
“没准我会。”
“如果你的母亲被某个修女杀掉,我相信你会的。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乔伊指出,“你只是觉得把自己养大的人不应该是这种人。但说到底,他们是什么东西跟抚养儿童长大并不冲突。教士跟修女都是人,人自然有好有坏,况且这样的做法究竟是好是坏还很难界定。”真难为他把话说这么连贯了。
尤利尔低声回答:“我只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谎言。”
“你以为自己很诚实?”使者一句话教他哑口无言。
“有时候,说实话的下场恐怕不太妙。”学徒咕哝。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乔伊将收据单扔到一边,“盖亚教会未必是交易的主导,这多半是少数成员的主意。伊士曼与布鲁姆诺特有很多共同点比如没有寂静学派的插手。”
“寂静学派的插手?”
使者别过头,表示自己不乐意解释这些东西。他也没唤醒指环索伦,尤利尔明白自己此刻是得不到什么消息了。
“谢谢你,乔伊。”最终他说道。
白之使点点头。“你可以攒着一起说。”他示意学徒打开信箱。“我们接下来要离开布鲁姆诺特。你的实习期。”
离开布鲁姆诺特。尤利尔吓了一跳。“什么时候?”
“明天之前。”
这个时间没法让他不多想。尤利尔怀疑地看着自己的导师,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没有认清对方的真面目。“那火种试炼怎么办?”
“让狄恩鲁宾得逞好了。”乔伊回答,“他在命运上的慌张足以取悦他人。”
这个“他人”显然也不会有别人了。但这怎么可能呢?尤利尔可不会认为乔伊竟然能对敌人宽宏大量。如果奥萝拉女士或爱德格主教在场的话,他们肯定会赞同我的想法。
他决议稍作试探:“冈瑟是个无名者,他未经过火种试炼便能使用魔法。我认识他、并得知真相的过程充满了巧合。”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说实话有多么困难。真诚的事实如此残酷。“我在这里见到了不死者领主。我想如果我只是你的学徒,恐怕戒指的示警会比现在更早。但他根本没想杀我。”话语到此为止,尤利尔感到自己仿佛正等待一场审判。
沉默在密室里游荡了几分钟,才被一个平静的声音捕获:
“索维罗药剂可以帮助普通人点燃火种。”乔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