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促使上级同意济水种植大豆的因素，还有很多。</p>
比如在东方总行设置临时办公室，负责ADM投资专项小组的中老年男子，并没有回家抱孙子。</p>
而是拉着两名老友在植物园闲逛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方才提及正事。</p>
“两位，咱家的外汇，一直以来严重依赖丸红商社，像纺织、纸业、钢铁，要看丸红商会给多少订单，咱们才可以出口多少，因此有了‘配额’这个规定。</p>
当然，为了保障国内需求，同时也要适应国际市场，这里面又分为被动配额和主动配额，但我的意思，两位应该明白，我们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个外资企业。</p>
我相信上级也在调整此事，只是时间尚短，尤其没有加入WTO，想出效果很难。</p>
不过现在机会来了，800万亩大豆，亩产保守450斤，5月中旬种一茬，8月中旬种一茬，相当于产出360万吨。</p>
如果加上十里营街道零零散散的100万亩，以及平东县、平阳县、濮阳部分区域、聊市部分区域的产出，今年大豆总产量几乎占据了进口量的一半。</p>
也就是说，今年我们东方可以放弃500万吨大豆的订单。</p>
而四大粮商知晓我们即将采购大豆，从年前就开始推动大豆价格上涨，如今在国际市场上，大豆现货报价已经达到每吨290美刀。</p>
这相当于，我们可以节省14.5亿美刀。</p>
并且随着大豆产业兴起，未来每年节省的数值，还会翻倍增长。</p>
节省外汇，跟创汇一样重要，更何况这是保护我们自己的饭碗。”</p>
俩老叟止住脚步，其中一人开口道：“老弟，我们也很想帮你，但自古以来，后勤采购哪个不是肥差？你也说了，800万亩大豆可以节省14.5亿美刀，但你有没有想过，这14.5亿美刀的订单是谁决定的，你又动了谁的利益？再说，这里面还涉及空部大院、供粮系统、外汇外贸。”</p>
“老哥哥，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济水能否种植800万亩大豆，被余三元偷换概念，从舆论方面故意引导向了大豆能否替代部分主粮。这个问题，我想两位应该都明白，大豆肯定可以替换部分主粮，所以惯性思维令许多干部帮余三元说话，虽然他们不一定大公无私，但在这件事上却可以发挥关键作用。”</p>
“这個余三元，确实很厉害，但我们俩退休了，没那么大话语权啊。”</p>
“对您二位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无非找上级闲聊几句，陈述一番节省外汇的好处，再表明老干部的态度……如果在这种小事上，你不出头，我不出头，咱们东方老百姓，何时才能熬出头？”</p>
“这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p>
“800万亩耕地，不是老百姓的？十里营街道的厂区模式，不是人人持股？大锅饭不是惠及全民？采用塑料大棚打造的特色社区，不是改变旧面貌？您别跟我说，您什么都不知道。”</p>
“……”</p>
“果然，人心都会变……算了，我还是回家抱孙子吧。”</p>
“好，我们帮你，但就这一次，后续如何，我们不会插手。”</p>
“哎，谢谢二位老哥哥，走走走，我家还有几瓶原酿呢。”</p>
“不了，你的酒，我们可喝不起。”</p>
“马蜂菜！”</p>
“嗯？”</p>
“我家门口有个菜店，老大姐心肠挺好，我前两天买菜，随口聊了聊野菜，她就让人给我捎了点马蜂菜、面条菜、灰灰菜、香椿芽，你们说，我是做菜饼呢，还是做卷子呢，还是蒸着吃？”</p>
“马蜂菜肯定是蒸着吃啊！”“灰灰菜凉拌，香椿芽炒鸡蛋！”</p>
“走着？”</p>
“走！”</p>
“事？”</p>
“伱回家做饭，我哥俩去见上级……不，你把这些东西打包几份，再刮块树皮，我哥俩带着去，让这群后辈知晓，在某些时期，这也是主粮！”</p>
“过了，过了。”</p>
“报刊上说得好，贫穷让淀粉成了主粮，如果兜里有俩钱，谁不想吃点肉，开开荤啊。”</p>
另一名老叟笑骂道：“我看你这也被余三元偷换概念了，济水种不种大豆，跟大豆能否替代主粮有个屁的关系，就跟往年不种大豆似的。”</p>
“这就是那小子的厉害之处啊。”</p>
……</p>
余家村停车场。</p>
大总管跟留守办公室的秘书，打完电话之后，心里非常清楚。</p>
济水可以种植800万亩大豆，不止大豆能否替代部分主粮的问题解决了，在另一个战场，也获得了胜利。</p>
至少有重量级人物出面，缓和了大豆进口订单的问题。</p>
或者说，今年制定的大豆进口量，是根据市场需求综合评估。</p>
原本国内需要960万吨大豆，现在放弃一半，等于把放弃的这一半订单，以及订单产生的市场效益，交给了余三元。</p>
并且今年这样，明年有可能也是这样，未来同样这样。</p>
如此一来，跟大豆进口订单有关的既得利益者，能愿意？</p>
所以，肯定有重量级人物出面，强行压住了这群人。</p>
而一个小小的大豆，牵扯出那么多人和事，余三元肯定要扛起重担。</p>
因此大总管连夜赶到十里营。</p>
踏查、摸底、瞧瞧余三元有没有造假。</p>
顺便评估一下，十里营街道能否吃下‘大豆进口订单的一半’。</p>
万幸，大总管虽然没有插手十里营的事务，但东山全民大会的老刘一直盯着，并且时不时打个小报告。</p>
前期报忧不报喜，最近报喜不报忧。</p>
两个报告一综合，他也就搞懂了十里营的大概状况。</p>
如今缺少的只是实地考察。</p>
大总管收起手机，带上办理了车票的秘书，来到停车场站台。</p>
“友情提醒，短途乘客请提前到1～3车厢区域等待，长途乘客请到4～6车厢区域等待。”</p>
“诸位乘客，请合理使用厂内资源，爱护你我家园，做到尊老爱幼，礼让病残孕。”</p>
“三元农业巡查大队提醒您，勿抽烟，勿随地吐痰，勿滋事闹事，勿抢座占座，投诉按钮在两个车窗的中间。”</p>
秘书：“领导，这里跟地铁很不一样。”</p>
“这是人家的厂内轨道，跟公共管理肯定有些区别。”</p>
5分钟后。</p>
一辆通体银白色，造型酷似子弹头的列车，缓缓停靠在身前。</p>
直到这时，大总管忽然发现，十里营的列车没有常规火车的‘哐当哐当’声。</p>
它十分安静，只有些许‘嗡嗡’声。</p>
“您好，左侧上车，右侧下车，本次停靠20秒，15、14、13……”</p>
大总管看了眼身穿白衬衫、黑西裤、小皮鞋，打着黄色黑斜纹领带的年轻女乘务员，走进厂内快线。</p>
短途车厢内的布局，跟地铁类似，但设置了行李区、老弱病残区。</p>
而长途车厢，有点类似客运列车……</p>
这时。</p>
年轻乘务员走进来，列车关门，随之启动。</p>
然后不到30秒，“十里营到了，请从车门右侧有序下车。”</p>
“你们的站点，设的这么近？”</p>
女乘务员礼貌一笑：“停车场距离十里营约700米，您可以走过来，试试近不近。”</p>
“……”</p>
大总管下了车，走出站台，抬头便看到十数米高的绿色铁皮墙。</p>
秘书翻了翻手中的十里营规划图，解释道：“领导，听说这里是三元农业的技术中心，负责研发复合金属、油墨颜料、三一豆种、水生产品、畜牧品种，外人不得入内。”</p>try{ggauto();} catch(ex){}
大总管点点头，看向对面的拐角楼旧址。</p>
拐角楼已经拆除，包括粮所也被推平，现如今全是成排成列的塑料大棚，以及新栽培的各种花草树木。</p>
不过，十里营的塑料大棚，跟寿光的蔬菜大棚有很大区别。</p>
墙高两米，设有窗户，顶部钢构，铺完塑料纸又涂抹了一层绿色漆料。</p>
“领导，这是三元农业投资化工厂之前，研发的一种隔热保温涂料，前段时间，董副总管还闹过笑话，拿着这些涂料去了军部，说可以吸收雷达波，可惜实验效果不怎么理想，无法作为隐身材料。”</p>
“董政现在就像捡了个聚宝盆，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他都认为是宝贝，否则怎么会拿手推车的板材，找莱钢索要70％的股份，吓得莱钢的股东直接找到我……该敲打敲打了，否则把交行拉到余三元的对立面，不好收场。”</p>
“领导，董副总管能走到今天，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我仔细想了想，董副总管的意思，应该是想要给房子开个窗户，但莱钢股东不同意，于是董副总管做出拆房子的动作，以至于莱钢股东同意了拆窗，也就是同意莱钢把水电运输和厂房，无偿租借给三元化工，并支持三元农业的基建项目。”</p>
“有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