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堂课的师者是嬴成蟜的熟人。</p>
秦国太史令，西史秉书。</p>
西史秉书嘴上蓄了一圈胡须，相貌粗犷，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没有头发，脑袋瓜闪闪发亮。</p>
他跪坐在一张草垫编制的席上，手里捧着一卷竹简，看的聚精会神，都没有察觉到两位公子到来。</p>
太子上前，与西史秉书答话。</p>
没睡醒的公子成蟜打着哈欠，扭头四顾，打量殿中陈列、摆设。</p>
除殿门这一面，三面都立着大书架。</p>
上面竹简一个摞一个，一个挨一个，摆的满满登登，嬴成蟜光看着就觉得眼晕。</p>
低头下视。</p>
父亲和太史令叙话。</p>
正坐在草席上的太史令，身前摆着一张矮几，上面放有毛笔、墨块、竹简、砚台。</p>
太史令正面一米开外，是两张小矮几，同样放着四件套。</p>
小矮几后是两个小草席。</p>
殿宇四角则有四個高凳，成人手臂粗细的蜡烛缓缓燃烧，光芒照亮大殿。</p>
然后就没了，什么都没有了。</p>
殿很大，也很空。</p>
三面书墙，四角烛火，中央三几三席，这就是观政勤学殿的全部。</p>
嬴成蟜破防了。</p>
[这什么艰苦环境啊？连套桌椅都不给？]</p>
[没苦硬吃，非得跪着上课吗？]</p>
秦子楚和吕不韦还真就是这么想的。</p>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越艰苦的环境越能磨砺意志。</p>
卯时，少常侍嬴白入内报时。</p>
太子对着西史秉书深深一拜，诚心诚意地道：</p>
“我的两个儿子就麻烦太史令了。这俩竖子平素贪玩惯了，太史令随意打骂，我绝不过问。”</p>
西史秉书头低下，微微欠身。</p>
其头上烛光反在秦子楚眼中，让秦子楚不由得眯了一下眼。</p>
“秉书定为二位公子上好第一堂课，太子勿虑。”</p>
秦子楚走出殿门，下了三级台阶，脚步放慢。</p>
再下两级台阶，心中还是放心不下，转身走到观政勤学殿门口。</p>
抬起手，做扣门之状。</p>
悬在半空，没有敲下。</p>
他招手心腹少常侍近身，用最小的声音道：</p>
“我站在这里，里面能不能看见？”</p>
嬴白眨一下眼睛，有些错愕。</p>
太子收她为下属的那晚，亲眼看着她杀死中常侍，对要逃跑的她说：</p>
“不要自欺欺人，你跑不掉。”</p>
没想到今天太子竟犯了同样的错误。</p>
观政勤学殿。</p>
不只是勤学，还有观政呢。</p>
殿内当然可以模模糊糊看到殿外，否则怎么看来来回回进出议政殿的大臣？</p>
少常侍知道太子这是不放心，又不好意思进去旁听。</p>
眼睛转了一圈，就有了办法。</p>
她走到守在殿门一侧的执斧郎官身边，要执斧郎官暂下石阶，去观政勤学殿前庭去。</p>
然后对太子欠了欠身，没有说话。</p>
秦子楚脸上泛起喜色，悄声对嬴白道了句彩。</p>
顶替执斧郎官位置，背紧靠着殿墙，仔细听着旁边殿门内传出来的声音。</p>
太史令西史秉书放下竹简，对身前不远的两个王公子高声道：</p>
“观乎天文，以查时变。</p>
“天象之变，重中之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