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听得半晌，见车府令哼起歌，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挑挑眉毛。</p>
“只说内因，不说外因？”</p>
车府令哈哈一笑。</p>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我才不干，还是公子你来吧。”</p>
“就知道夸浮！”(注1)</p>
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嬴成蟜静下心，拉着嬴政蹲下，以手指在车前室上点了一个点。</p>
“这里是咸阳。”</p>
围绕着点画了一个大圈。</p>
“秦国周围几乎皆为山峰所包，人难过，车马更难行。”</p>
在大圈的东南西北方向画了四个小圈。</p>
“只有这四个地点地势较为平坦，大军可行，能打进来，秦国皆设了关卡。”</p>
点东小圈。</p>
“函谷关，你来的时候见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p>
点南小圈。</p>
“武关，北倚岩崖，南临绝涧，河水环东、西、南三面，上山一道，不容并骑。”</p>
点西小圈。</p>
“大散关，入蜀要道。当初蜀地有充、苴(ju一声)、巴、蜀四国。</p>
“四国争斗，苴国兵败，求援秦，我军方能毫发无伤得自此而过，灭四国，得蜀地。</p>
“若非如此，我国就算能拿下巴蜀，也会元气大伤，休养数十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p>
点北小圈。</p>
“萧关，为抵御胡人而设。</p>
“此关地势不及其他三关险峻，但想要攻破，需先进入胡人领地，绕路攻秦。</p>
“胡人袭扰，战线拉长补给艰难，这些都是问题。就算能打到萧关，士气、战意十不存五，怎敌我秦国以逸待劳的锐士？</p>
“其他三关各国还尝试过，唯有萧关从未被攻。有意自萧关攻秦的，有且只有一人。”</p>
嬴政听得入神，脱口而问：</p>
“谁？”</p>
嬴成蟜稍微用力地拉扯了一下兄长穿着的胡服，嬴政不由自主皱了一下眉。</p>
嬴成蟜以为嬴政不喜欢被扯衣服，松手之后就没太在意。</p>
“胡服骑射。</p>
“赵武灵王，赵雍。</p>
“也只有这位招募胡人入伍，训练骑兵到不输游牧民族，改变中原战争方式的猛人才敢这么想。”</p>
嬴政了然。</p>
他一直被赵姬教导，对赵国比对秦国了解的多，对将赵国一举带飞的赵武灵王更是知之甚多。</p>
“确是如此。</p>
“我在邯郸常见胡人，赵人与胡人婚配不在少数，朝堂上有不少臣子身体里都流着胡人血。</p>
“赵武灵王在位时，赵国军伍里，胡人至少占半数以上。</p>
“要是他攻萧关，或许胡人不仅不会袭扰他，还会助他。”</p>
嬴成蟜拍拍手，率先站起来，活动有些酥麻的双脚。</p>
“自赵武灵王死后，再没人打萧关主意。</p>
“函谷关、武关、大散关、萧关，这四塞就是我秦国的四个大门，周围一圈险峰峻岭就是我秦国的城郭。</p>
“筑造的城郭再高大，再厚重，也比不过四塞天险，这才是咸阳没城郭的实际原因。”</p>
嬴政默默点头。</p>
身体里原本沸腾的鲜血慢慢平复，再次流淌，却更为有力。</p>
“长公子可是对秦国失望了？原来秦国也没有那么自信啊。”</p>
车府令回头，笑呵呵，视线落到还蹲在地上的嬴政身上。</p>
嬴政缓缓起身，车府令视线随之上移。</p>
“阁下说的话，虽然动听，却是蛊惑之言。</p>
“就像是天上连绵十里的云，看上去遮天蔽日，实际一吹就散。</p>
“而阿弟的话句句落在实处。</p>
“就像是奔流的长江、黄河，虽然看上去不如云大，但实实在在养育了华夏。</p>try{ggauto();} catch(ex){}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产生的自信是虚妄的，最终只会害人害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