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特在那个小城堡的一个房间外,守了整整一晚上。
那间房的房门已经被打破。当巴里特和年长者跨过破碎的城门,走过燃烧着的马厩和畜栏,穿过满是鲜血、石块和碎玻璃的狼藉大厅,走上断裂的楼梯,到达那间房时,房间内外已经填满了拥挤的人群。
那些人有男有女,巴里特还在里面看到了那位给他修补马鞍的裁缝,这不由得让他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无论事件怎样发展,至少明天他能顺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房间内外的人群分成了两派,人数较少的一派秉承着年长者的吩咐,守着房间;而人数众多的那派则认为,克利福德领主和那些卫兵们的性命,并不足以抹平他对村内居民的伤害——房间内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以及她怀里那个仅有两、三岁男童,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当时人数较少的那一派已经被另一派挤到了屋内女人的床前,一方的愤怒、高声叫喊,和另一方的慌张、低声劝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当年长者到达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抬着头张望,脸上挂着各种难以捉摸的表情,但不管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至少都安静的等待着这位领头人的发言。
而年长者当时仅仅只说了两句话、第一句,他重复的说着,他们中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无权审判屋内的女人和她怀中的那个孩子,她们和那个领主并不一样;而第二句,他简单的介绍了下巴里特,以及巴里特将要履行的使命。
蛮子冒险者至今仍记得年长者在劝大家离开时说的那句话,“无论多么光明的行径,只要沾染上无辜者的鲜血,便会渐渐黑暗。”
在这之后,巴里特便坐在房间外的椅子上,手中拄着佩剑,像一尊雕像,静静的守着。
期间曾数次有人结伴过来,他们或是举起武器高声恐吓,或是用自己曾经遭受的磨难低声请求。
高声恐吓者,当巴里特手握剑鞘从长椅上站起时,他高大的身躯和散发出的气场,便会令他们退缩。仇恨能支撑这些村民对他们的仇人拼死复仇,但尚不足以将他们改造成像巴里特这样的漠视死亡之人。
而低声请求者,巴里特只是默言不语,任凭他们谴责或痛哭。他不是那位年长者,不会和他们讲些大道理,更何况讲了这些人也不会听,否则就不会来到他面前。巴里特只是像一座山一样,堵着那处破碎的房门,没有让任何人进去,直到天明……
临近天明的时候,村庄内来了一整队全副武装的骑士和以及数量上百的士兵,巴里特能看得出,那些士兵训练有素,和只懂得收税、以及压榨村民的普通守卫并不相同。
士兵们带走了房间内的女人和她的孩子,也带走了村庄内的年长者和其他几人。而当他们还想带走巴里特时,年长者和那个女人均表示,巴里特只是无意中卷入到事件里面的局外人而已。
为首的那个骑士,铠甲外罩衣的图案是一只叼着眼球的漆黑渡鸦,巴里特不知道什么贵族会选择这么个诡异的图案当做自家的纹章,想来应该不会太普通。
渡鸦骑士在听了那些人的叙述后,便朝巴里特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但是巴里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的报酬还没拿到手呢。
当他向渡鸦骑士提出他的合理要求时,周围的骑士和士兵们都笑了,他们看他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白痴一样。
腋下夹着狮鹫盔的渡鸦骑士并没有笑,但是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巴里特的要求。
不过最后,巴里特依然拿到了自己应得的那份酬劳。因为那个女人同意了,她作为城堡及其财产的继承人,允许巴里特拿走他的酬劳,她和那个年长者一样,也同样没有说酬劳具体是多少。
于是,巴里特的空间指环中便多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湛蓝**晶石。以及100枚黄橙橙的金币。他可不是什么圣人,而且冒险者中鲜有不贪婪的。不管其他人怎么议论,反正巴里特认为自己的这份报酬拿的心安理得、理所应当。
在这之后,巴里特便从裁缝处取回了马鞍,骑着他那匹对周遭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的年轻牡马,离开了‘克尔诺斯’。
后续的事情并不会简单结束,但已和巴里特半点关系都没有。他还记得房间内的那个女人,在询问过巴里特究竟是什么人、以及为什么要保护她们等数个问题后,曾用很低的声音向他问道,如果她付出足够的报酬,那他是不是能将外面的那些村民都杀掉。
而巴里特则告诉她,这并不是一笔好的买卖,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某些人的行径需要审判才能定罪,而某些人的则不需要,但不管如何,进行审判的人也不应该是他——一个旅途之中的冒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