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轻王看到前面的适和公造冶对视了一眼,随后适道:“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我也是想说这个事的。凡事都是要学的。”
“下个月士卒补充完毕,你们这些最连代表的,就要比士卒更忙碌。除了训练,还要每个五天去学习一次。”
“怎么做好一个连队的墨者代表?墨者代表是做什么的?怎么判断这件事是否有利于天下?这些都要学。”
“不要怕,说都不是天生就会的。”
庶轻王听到每个五天要学习一次,终于放下了心。
心说只要有人教,那么自己总能学好,这是自己这个墨者必须要做的事。
之后,适和公造冶以及其余人,又讲了一些别的事,到了晚上众人也就先散了去。
离开之前,庶轻王来到适的身边,问道:“适,我弟弟还好吗?”
看得出,适记得他,自然也记得他的弟弟,庶轻王听到适说:“你说轻侯啊?很好,学的很好,这几年一直学的很好。你不用挂念,他很用功。”
“倒是你家里还好?几年前那时候还是修水渠的时候吧?我去过你家呢,你父亲身体还好?”
很是生活的对话,庶轻王心中一阵轻松,点头道:“还好。”
适又道:“这几年你带着村社捞纸,做的很好。不过你们村社一下子抽走了六十多人,很多事要安排好。减税的事,你提的好,不能说我们墨家做了点事就觉得你们亏欠了什么,终究还是为了利于百姓嘛。”
“家里安排的怎么样?”
问到了家里的事,庶轻王更加轻松,就像是平日聊着家常一样道:“我让家里明年少种一些低,掘河淹一部分,等回去后放水再垦。棉花什么的明年就不种植了。”
“不过村社里还是组织起来种了一些棉花,一则是为了缴纳定下的实物棉花税额,二来村社里剩下的人一起忙碌,也能摘完。捞纸什么的,也都可以完成。”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说起了村社的一些事,适又问了一些关于村社众人的想法,天也晚了,便分开了。
适告诉庶轻王,下一旬会最后放一次假,可以回家看看,还要处理好村社明年的一些事,以及将村社需要服役的人组织起来送到沛郭。
又说还要去别的旅转转,明天旅里面这些人还要开个会,主要是互相熟悉认识一下。
回到营地,庶轻王和连队的连长也互相熟悉认识了一番。
这连长也和他之前一样,没有姓氏,出生的时候家里给起了个名字叫“於菟”,楚语中老虎的意思。
宋楚两地之间的方言差别甚大,不过语法大体相同,而沛地如今的方言也混杂了不少楚语,於菟从牛阑邑之战后就来到了沛县,如今已有两年多,两个人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於菟此时只是个候补墨者,尚未正式加入,庶轻侯闻了一下,知道这人是孤身一人来的沛县。
家中父母都已经死了,来之前自己也欠了鲁阳公一笔钱,连利息都还不上。这笔钱其实也不多,无非每年也就是三四石粮食的利息。
放在此时的沛邑人眼中,不过是一亩地的产出,可在牛阑那却是压在头上的噩梦,这辈子只怕都还不上。
因为牛阑邑一战,墨家为民请命,算是逼着鲁阳公免除了债务,来到沛县后就一直在军中做火枪手。
在牛阑用过那种笨重的手炮,在沛县用过十六斤的重火枪,在滕地表现的出众立下了功勋。
之前藤地一战,於菟是跟随孟胜的那个旅拦截越人的,那时候他就是头排的枪手,之后弃枪的乱战中又俘获了几名越人,因此这一次就让他做了这一连的连长。
熟络之后,庶轻王就问道:“你有什么打算?我听说你们这些牛阑来的,将来退了后墨家会提供牛马铁器,在沛泽垦耕?”
於菟咧嘴笑道:“我就一个人,可没打算种地。我想了,以后就在军中做下去了。做个连长,每年的钱财用度也足够养家了。”
庶轻王半开着玩笑道:“不要女人了?没有女人可就没孩子,将来变成鬼,可没人供碗饭吃。”
墨家节葬、节用,但是并不反对鬼的存在,虽说愈发淡薄,可是暂时并没有强制要求唯物,这是此时天下的习惯。
於菟嘿嘿笑道:“我想了,找个在沛郭做工的女人。纺织作坊、纸币、教师、医者,女人越来越多。我是不想种地了。”
庶轻王点点头,心说这的确是好。沛郭很多女人在做工,一些棉布作坊内的女工自己也能养活自己甚至还有余钱,更不要说那些作教师、医者的了。
墨家内部现在也有女墨者,虽说数量不多,但已经足够惊掉天下其余地方人的下巴,也是墨家被指责为“祸乱天下”的一大原因。
如那教师、医者,做得好了未必就比做农稼穑差,而且城邑也有许多乡村没有的东西。
比如庶轻王就很羡慕城邑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演戏”的,非是桑林之舞那样的舞蹈,而是有故事情节的戏剧。
大多数的戏剧,都是简单的宣扬墨家道义、利天下之类的内容,但相对于什么都没有,依旧引人入胜。
再者,庶轻王也知道一直从军其实也是一件可以安身立命的“职业”。
他和於菟现在都属于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