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沛县不过数日,从郑国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中原的局势真的按照适所“推测”的那样发展下去了,天下的局势也越来越有利于墨家近期在泗水搞事情了。
去年年末,魏斯出面,调和了郑韩两家的矛盾,郑国从韩国阳翟退兵,双方签订了停战协定。
魏国派出使者庆贺韩赵两国的新君,同时希望能够一同商定三晋同盟的事,赵国对此兴趣不高。
秦国国君新换,魏人也派人前往吊唁和庆贺,吴起在西河不再主动进攻秦国,双方暂时看起来也赢得了短暂的和平。
只是秦国内部的老旧贵族和外姓贵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新君年幼,根本不能够掌控国政,秦国内乱一触即发。
到今年五月,魏侯派人前往沛县,商定了一大批武器和火药的购买事项,并且再三重申:魏国一直抱有天下弭兵的想法,但是楚王得位不正,驱逐楚王是天下大义,希望墨家清楚期待天下弭兵利于天下并无冲突。
几乎是同时,郑国执政驷子阳也派人前往沛县,言辞恳切,希望墨家出面作为使者,沟通和楚国的关系,郑国可以归还榆关,请求楚国就此罢兵。
同时又为将来考虑,以一部分铜预定了一批防御性的火器,希望墨家能够出面帮助修缮一下郑都的城墙,以及驷子阳封地的重要城市的城墙,以期能够守住楚国的反击。
六月,楚王借助牛阑邑一战晋郑联军入王子定不果一事,得到了楚国一部分骑墙派封君的支持,同时派人告诉墨家:郑国不义,自己并不是不想遵守弭兵天下的盟约,只是不能楚国挨打而不还手,而且当初墨家承诺会让三晋也加入弭兵会盟,现在三晋迟迟不愿加入,楚国表示如果三晋不加入弭兵会,楚国也将退出。
随后,南梁君帅五万楚师北上,问罪于郑。
七月从榆关南部进入郑国,渡过下汜水。
驷子阳征召了郑都的四万郑军,由子马、子池、子封等八穆贵族率领,迎战楚人。
驷子阳亲自手书一封,约南梁君以堂堂正正之阵决战,南梁君接受,帅军接近郑人。
然而还未列阵,郑国太宰欣等人的党羽在郑军内鼓噪煽动。
太宰欣与驷子阳是政敌,这一次郑国的局面,完全由驷子阳引起,郑人本身对于与楚国开战一事就极为不满。
原本驷子阳的计划是利用晋楚矛盾和王子定这张牌,在两侧都打开局面,解决到韩国的威胁,同时在东部楚国那里扩充土地。
然而阳翟一战韩侯离奇死亡,这局面顿时难看。
赵侯韩侯一死,韩国宣布休兵三年,暂时退出对楚战争,继续观望,楚国所有的怒火都要发泄在郑国身上。魏国暂时只能采取守势,郑国的局面愈发难看。
而驷子阳执政严苛,刑罚过重,也让郑人苦不堪言。
连年征战,一直与楚交好来抵抗韩国,忽然对楚宣战,如今又要遭受楚国报复,国人的情绪极度不满。
如果驷子阳之前的计划能够成功,驷子阳家族在郑国的地位就无可撼动了。
然而局面有变,政敌们顿时团结一致,准备趁此机会彻底搞死驷子阳,包括如今的郑公。
于是在郑公、太宰欣、与驷子阳有争执的其余八穆的合力之下,郑军与出国还未列阵,就开始哗变叛逃。
太宰欣秘使人知会楚人,只要搞死了驷子阳,愿意割让城邑给楚国,同时会驱逐王子定。郑楚可以签订盟约,郑国不再亲近三晋。
四万郑军在“拒绝对楚作战”的煽动下,以及一部分太宰欣和郑公党羽的带领下,以及郑国带兵将军的默许下,直接逃到郐城。
郐城乃是古郐国,原本在商代就已经存在的封国,是祝融之后,后来被郑国所灭。
郐城距离郑国都城不过五十里,四万郑军一战不战,逃入郐城后,楚南梁君围住郐城,威胁郑都,郑人不敢交战。
郑国内乱已有迹象,王子定见势不妙,带领家臣躲开驷子阳的眼线,从郑国逃亡,奔往魏国。
魏国接纳王子定,对外宣称承认王子定才是楚国合法继承人。
虽然至此,郐城还未被楚人攻破,只是围城,但是郑国退出战争已不可避免。
魏国接纳了王子定,也就意味着魏国将会以全部精力,谋求一战解决楚国的问题。
楚国经此一胜,那些骑墙派的封君更加坚定地暂时站在了楚王这边,楚国似乎还有与魏国一战的实力。
韩国暂时休战,魏国看似势弱,楚国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弭兵,围绕郑、大梁等中原膏腴之地的长久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晋楚都不可能在数年之内管泗水河畔的事,属于墨家扩张的机会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