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羊群,星星点点的灯火,连绵几里地的营帐,营帐之旁,到处系着备用的马匹,营帐之外,还停着无数的车架。
徐老八越跑越是激动,激动得眉飞色舞,口中不断低声说道:“他娘的,这他娘的,我去他娘的……”
激动不已的徐老八,真正开清楚营帐全貌之后,又飞奔往回。
拂晓未到,徐杰已然被呼喊惊醒:“杰儿,杰儿,寻到了,寻到了,北边,河畔,六十里。”
徐杰从地上一蹦而起,睡眼惺忪,却已一跃而起:“当真?二叔八叔,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数之不尽的羊群,连绵几里的营帐,连游骑都不多,三面矮丘,一面是河。”徐老八言语之中还有激动。
徐杰已然惊喜得脚步左右不止,口中连连说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宗庆此时才赶到头前来,看着惊喜连连的徐杰,开口问道:“太师,开拔吗?”
徐杰连连点头:“开拔,立马开拔,裹马脚,马口衔枚。”
宗庆急忙转身要去下令,却被徐杰一把拉住了,便听徐杰又道:“传令下去,人可以不杀,但是一定要把羊群多杀,杀之不尽,也要彻底驱赶远离。”
宗庆又准备去下令,却又被徐杰拉住了,徐杰又道:“不对,不对不对,把羊群都往河里赶,对对对,把羊群往河里赶,三面围过去,驱赶羊群入河,如此稳妥,如此最为稳妥。”
徐杰的激动,皆表现在话语之中了,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宗庆却忽然冷静了许多,开口问道:“太师可想到往哪里突围而回了吗?”
徐杰喜色一止,面露凶光:“到时候所有人与我汇合,往上游浅水渡河,向西去!”
“向西???”宗庆闻言一愣。
“先往北,寻到浅水立马过河向西。”徐杰说得无比坚定。
宗庆面色一沉,答道:“罢了,死就死吧!只要大战能胜!末将前去整军。”
视死如归的宗庆,手一拱,起身而去。
徐杰也不多解释,直往自己的马匹而去,从怀中掏出布,开始包裹马蹄,让马蹄尽量发出更轻微的声音。
又取来一根小木棍,横着塞进马口,左右绑好,那木棍固定在那口之上。这便是衔枚,防止马匹嘶鸣。
万余骑兵,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徐仲打马走到徐杰身边,拍了拍徐杰的肩膀,轻声说道:“杰儿,突围之时,你一定跟在二叔身边,不要回头,一往直前,二叔就是死,也保你安然回去。”
徐杰深吸一口气,答道:“二叔,大家会一起回去。”
徐仲微笑了一下,笑得洒脱:“二叔也想与你一起回去。”
徐杰小声一语:“二叔放心,都能回家,我带你们出来,一定把你们带回去。”
徐仲还有微笑:“杰儿不必有压力,事在人为,该如何就如何。要记住,你是一军主帅,一切以大局为重。”
徐杰心中感动得无以复加,却也不再多言,因为他心中虽然有定计,却也知道那定计也不一定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阳光慢慢撒在广袤的草原之上。
青绿尽眼,风吹嫩草,左右摇摆。
漫山遍野的羊群,看起来真的像远处山丘覆盖着积雪一般。
挤着羊奶的妇人,弯腰久了,起身伸展一下身体,抬头看了一眼不远的土丘,随即低头准备继续劳作。
却是那不经意的一眼,让妇人再一次抬头,看了片刻以后,妇人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随即一声高呼:“有敌人,敌人来了。敌人来了!”
飞奔的妇人,打翻的奶桶,连拖带拽两眼惊慌的孩童。
四处的呼喊,炸锅一般的场面。
从四处营帐了奔出的汉子,手提兵刃上马汇聚在一起。
不远的土丘之上,马蹄轰鸣而下。
苍鹰盘旋而起,发出阵阵鸣叫,盯着大地之上的钢铁洪流。
河水潺潺,金黄的阳光照得波光粼粼。
炊烟袅袅,锅里皆是还没有煮熟的食物。
跃马而来的徐杰,眼前来了敌人,却不过几百骑。
妇人到处找着自己的孩子,抱着孩子上马飞奔。
无尽的箭矢如雨点洒落,没有射杀多少人,却让那温驯听话的羊群也炸开了锅,如潮水一般往河道方向奔去。
徐杰的刀,犀利无比,一刀而去,迎面之人上半身在空中不断翻滚着,下半身已然落在马下。
从人腹中流出来的肠道,绊在马蹄上,竟然有几丈的长度,还有收缩的弹性,绊得马蹄一个趔趄,险险站不稳四肢。
徐杰站在马镫之上,长刀一次一次被高高举起,左劈右砍,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盘旋的苍鹰越来越多,尖锐的鸣叫划破长空,带着一股喜悦,不劳而获的喜悦,只等着大战结束,一顿饱餐。
几百室韦骑兵,淹没在钢铁洪流之中,待得冲阵而出,所剩不过百十。百十人打马而停,转身,看着涌入营帐的那些铁甲,毫不犹豫又调头而回,显出无比的悍勇。
站在马镫之上的徐杰,不断开口大呼:“赶羊,赶羊群!”
徐老八手持火把,冲入营帐之中,火把高高抛弃,落入羊皮营帐之上,不得片刻,大火熊熊而起。
路边的木桶里,新鲜的羊奶还在冒着热气,一个铁甲汉子打马掠过,俯身提起木桶,咕咚咕咚就往嘴里倒着,鲜奶打湿了汉子身前所有的甲胄与衣衫,空空的木桶被大力抛出,把一个奔跑的孩童砸倒在地。
孩童挣扎着坐在地上,摸了摸满脸的鲜血,却只知道大声哭喊。
满身是奶的汉子健马飞奔而过,结束了那哭喊之声。
徐杰再次大喊:“赶羊,赶羊入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