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不置可否,已然转头。徐奉圣也有些懊恼着往下走去,心中还在思虑着刚才自己到底是哪句话没有说好,惹了这位太师不快。
徐杰准备再与谢昉继续刚才的话题,看了看头前面带疑惑的夏文,却与夏文说道:“陛下有何不解?”
夏文摇摇头,答道:“没什么,没什么。”
徐杰却还是说道:“陛下,臣若为小官,刚才必然恭敬有礼而起,寒暄三五,满饮一杯,是为人情。臣如今为首相,朝廷权柄皆握在手,定然不饮此杯。”
夏文听得徐杰主动解释,便也轻松了一些,说道:“太师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徐杰摆摆手,说道:“陛下,兴许当真不近人情,但此乃正风之举,若是此人上前阿谀奉承一通,臣便起身与之谈笑畅饮。便是助长了阿谀之风,百官便以为臣是那浮夸之辈,是那好打发之人。往后人人皆以阿谀敷衍对待于臣,小人以此走近,君子见此远离。于政于政皆无益。”
夏文闻言恍然大悟,说道:“太师一语,醍醐灌顶。太师尚且如此,朕更知道往后该如何待人,受教了!”
徐杰答了四个字:“孤家寡人。”
夏文连连点头:“称孤道寡,原道就是这么个孤家寡人。不苟言笑,不近人情,大公也!多谢太师。”
谢昉闻言拱手一语:“陛下圣明!”
刘汜也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谢昉与刘汜,目光也都在徐杰身上,有一种欣慰与肯定。
两个刚刚再次入朝的老头,似乎已经有一种感觉,感觉朝廷、君臣,应该就是这个模样。这种感觉对于两个读书人来说,是极为舒服的。
徐杰不再多言,继续与谢昉刘汜谈论着,直到宴会将散,方才谈论完毕。其实也就是所有人等着他们谈完话语。
徐杰送皇帝夏文出门,一直送到车架之上。众人拜别。
谢昉却主动开口说道:“太师,可愿送老夫走两步?”
谢昉主动邀请,徐杰自然不会回绝,抬手作请,说道:“先生,唤文远即可。”
“文远?不可。如今你为太师,要立着威严,太师便是太师。”谢昉答道。
徐杰笑了笑,也不强求,两人同上马车,马车起步慢走。
谢昉开口:“太师心中觉得天子如何?”
就这一语,徐杰其实已经就知道了谢昉让自己送他几步是为何了。这天下之人,不论远近亲疏,其实都还是担忧一件事,也是徐杰上位的手段太过凌厉狠辣,让人不得不担忧。
既然知道了谢昉问话的含义,徐杰答得快速:“天子纯良,经了风雨,性子更是成熟稳重许多。再过些时日,可成明君。”
谢昉点点头也道:“天子敏而好学,礼贤下士。将来可担重任。太师要多教诲之。”
徐杰笑了笑:“先生,你便直白说,我也直白答。”
谢昉闻言也笑了笑:“你当真是与众不同啊,与这世间所有人都不同。本以为是台面下的机锋,你生生要放在台面上来说。”
徐杰嘿嘿一笑:“机锋来机锋去,你累我也累,你我这般的交情,省了那些云山雾罩,方才舒服。”
谢昉笑着,手摆了摆手,说道:“罢了,那就不说了,老夫这双眼,看人向来是准的。既来之,则安之。这朝廷,老夫帮你守着。”
这么一语,让徐杰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让人舒服,笑道:“谈一手如何?”
谢昉闻言,已然转头,在车厢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摸来摸去,棋盘棋子也就摸出来了。
只是棋盘刚刚摆好,马车却到了门口,谢昉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
黑白之间,徐杰抓耳挠腮。
谢昉倒是喝了不少酒,笑得格外开心。
不久之后,徐杰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一扔,掀起车帘就下,口中还道:“忘记了一件大事,家中还等着生孩子呢。走了走了。”
谢昉看着火急火燎下车走人的徐杰,笑道:“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羡慕啊。”
说完谢昉也下马车,笑得格外开心,昂首阔步,哼着小曲。
回到家中,伊人倚着床榻,还在等候。见得徐杰这么晚才回来,并不埋怨。
徐杰却主动解释一语:“谢先生非要留着我下棋。”
“夫君赢了吗?”欧阳文沁问道。
徐杰略有尴尬,笑骂一语:“老而不死是为贼,又老又贼。”
欧阳文沁听得噗嗤一笑,好似短暂忘记了一些伤心事:“夫君如此骂谢先生,谢先生听到了,定不与你甘休。”
徐杰见得欧阳文沁笑了出来,心情极好,取了头冠,脱衣扔鞋,便往被子里钻。
欧阳文沁已然不是初为人妇了,却还娇羞不已,早早躲在了被窝之内。
徐杰伸手去抱,只说一句:“想煞为夫。”
一个紧张得绷起来的身体,已然全身一软,柔弱似水。
不得多时,却见她把锦被的一角拉了过来,咬在了嘴上,便是女子的含蓄。
兴许真到了该生孩子的时候了,许多人都盼着,欧阳正早早就盼着了,盼到死也没有看到。
徐杰其实有些后悔,欧阳正不是一次两次当面说过徐杰生子的事情。
云雨初停,还有体己私话。
直到那白皙的脸睡在那自小练武的宽大臂膀与胸前,气息轻微。徐杰还没有睡着,只是低头时不时看上几眼,还有几声叹息。
如此日子,却过不得几天,终究是个聚少离多,人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