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杰从未见过沙漠,带着一份憧憬上路。憧憬着大漠孤烟,也憧憬着种师道安然归来。
蜀地巴州的一处半山腰,有几处木屋,从木屋门口眺望山下,是一处村落,正要袅袅炊烟,也能隐约闻得鸡鸣狗吠。
一个老头子在门口吹胡子瞪眼骂着一个中年人:“你个龟儿子,一天天话都不跟老子说一句,琴是越制越差,白生了你个东西。”
被骂的中年人闻言也不答话,依旧拿着手上的小刀慢慢刮着一块已经能看出雏形的木头。好似完全听不见眼前这个老头的骂咧。
老头骂得几句之后,也无趣了,坐在一个矮板凳上,拿过一张高板凳上的茶水,牛饮几口,好似骂人也能口干舌燥。
一个小姑娘匆匆进得边角的厨房,开口与一个老妇人说道:“奶奶,爷爷又在骂我爹了。”
老妇人手中还拿着菜刀,几步就奔出厨房,一手叉腰,一手持刀,便骂:“老雷头,好端端你骂我儿子作甚?”
老头刚喝进口中的茶水,一口就喷了出来,急忙站起,一脸幽怨模样,口中说道:“花儿,我……我没有骂你儿子,我是叫他歇一会,喝口水。”
“奶奶,爷爷明明骂了,说白生了我爹这个东西。”告状的小姑娘不嫌事大。
老妇人提着刀就往老头而去,口中说道:“我生的儿子,如何不好了?倒是你这个老家伙,一天到晚不着调,你若是多跟我儿子学学,我就谢天谢地了。也不知当初是不是猪油蒙了心,嫁给了你。”
“花儿,小心刀,小心刀。”刀自然不是真要砍老头的,但是老头也吓得左闪右避。
老妇人看着老头这般躲闪模样,恨恨跺脚,转头又往厨房里去。
小姑娘给老头做了个鬼脸,笑嘻嘻也进了厨房。
不得片刻,小姑娘又奔了出来,趾高气扬站在老头面前,说道:“爷爷,奶奶说了,今天没有做你的饭,叫你饿到明天再吃。”
老头眼神更是幽怨,话语也是幽怨:“家中就我是三等人,你们一个个都是宝贝疙瘩。”
小姑娘狡黠一笑,回头看了看,凑到老头身前,轻声说道:“我留一点,半夜你自己偷偷去吃。”
老头闻言也笑了出来:“哈哈,还是宝贝小老虎疼爷爷。爷爷没有白疼你。”
“那是,若不是我,爷爷你早已饿死了。”小老虎颇有点居功自傲的意思。
老头也连连点头:“一饭之恩啊,一饭之恩,一饭之恩当涌泉相报。”
一边刮着琴木的中年人,闻言也笑了笑,却还是不说一语。
老头忽然抬头往山下远处看了看,摇摇头道:“唉,早不来晚不来,吃饭的时候就来了,这当如何是好?”
上一个吃饭的时候来的人,吐血而回。
这回又有人吃饭的时候来了。
小老虎问了一语:“爷爷,谁来了?”
“徐小子,徐小子来了。”老头答了一语。
便看小老虎双腿都跳了起来,口中说道:“文远哥哥来咯,文远哥哥终于来咯。”
话语未落,小老虎便往下山的小道跑去,跑得几步之后,又停住了脚步,转头又往厨房跑出。
一进厨房便是大喊:“奶奶,文远哥哥来了,你快多做些饭菜,文远哥哥饭量可大了。”
老妇人见得自家孙女欢呼雀跃的模样,问道:“杭州的那个文远哥哥?”
“嗯嗯,就是我与你说的那个文远哥哥,他来找我了。”说完一语,小老虎转头又出了厨房,直奔那下山的小道奔去,头也不回。
老妇人满脸是笑,台上把灶台上挂着的腊肉就取了下来。
门外的老头还故意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看得老妇人在取腊肉,连连拍了几下自己的胸脯,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徐小子走了运道。”
来人有三,牵着六匹马,雷老虎在头前引路,不断说着:“就到了,文远哥哥,再走片刻就到了。”
“你们这歪把儿桥村是当真难找,我不知问了多少人才问到地方。”徐杰笑道。
“下次来的时候就好找了。”雷老虎笑嘻嘻答道。
山道尽头是一个平整的场地,场地之后就是几间木屋。
雷老头也不来迎,就坐在门口矮凳之上。
徐杰也不在乎,上前见礼,雷老头也只是“嗯“了一声,好似有怨气一般,大概是记着徐杰污蔑他的事情。
那一直刮着琴木的中年人此时倒是停了手,起身打量了一下徐杰。徐杰听得雷老虎引荐之后,又是一礼拜见。中年人也只是“嗯”了一声。
这一家子,好似就没有一个正常说话的人。
好在厨房里的老妇人走出来了,笑容满面,口中说道:“小老虎的文远哥哥远来,老身备好好菜好酒,晚间一定多饮。”
老妇人的身份不用多猜,但是徐杰也有些诧异,因为徐杰对这个老妇人已经是如雷贯耳了,本以为是个母夜叉般的人物,此时看来,春风和煦,平易近人,气质也是极好。
“头前晚辈就听闻老奶奶昔日乃是村中最美的一枝花,今日一见,虽然白发在头,却依旧光彩照人,隐隐可见年轻时候倾国倾城之容貌。晚辈有幸啊。”徐杰大概是有点求生欲,不吝赞美之词,大概也是怕一个不慎,落了个老拓跋王的下场。倒是这几句夸赞也并非真的违心。
老妇人听得是老脸一红,却又开心不已,好似还有几分羞涩,摆手说道:“老了老了,哪里还有什么容貌。”
之前还是见气模样的雷老头,听得徐杰之语,也喜笑颜开,说道:“徐小子还有几分眼光,这回可知道我当年的厉害了吧?”
徐杰又是再夸一语:“难怪,难怪小老虎也是个美人坯子,可爱得紧。”
这一语之后,老妇人笑容更甚。却是那老头子忽然一脸戒备看向徐杰,好似陡然之间在防备着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