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夏小容转身出了大门,有些幽怨,却并无气愤。兴许这位皇家贵胄,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如此拒绝。这种感受实在不好,却又有些新奇。
徐杰转身往院内而走,欧阳文沁又道:“这是哪家名门?还能自己找上门来?”
欧阳文沁这一语,倒是让徐杰不那么尴尬了,似乎又找到了在大江郡时候的那种随意,便听徐杰答道:“乃是皇家公主。”
欧阳文沁闻言一愣,愣得片刻,欲言又止,转身又入了厅内。
竹林诗社,一帮从大江郡出来的文人,也有一些大江郡附近郡州之人,大江郡这十几年在欧阳正教导之下,人才辈出,到这京城来求功名的人也就不少,连带附近郡州,也多聚在大江郡文人圈子之中。所以这竹林诗社虽然在京城算不得多么有名的文人集社,但也稍稍有些影响力。
此番聚会之地是遇仙楼,选在遇仙楼,理由也简单,就是遇仙楼便宜许多,那摘星楼太贵。因为不是所有文人,都如徐杰这般有钱,家境一般的才是多数。
遇仙楼对于这种诗社集会,自然是服务周到,里里外外忙忙碌碌,只为把这些文人骚客招待好,希望他们常来光顾。摘星楼并不会如此,摘星楼以格调取胜,招揽客人之法,就是调动客人自己的名利之心。这一点上摘星楼做得极为成功。
汴京七十二名楼,受人称一声花魁大家的,也有百十人不止,摘星楼居首位,解冰解大家自然也居首位。
竹林诗社的负责人叫粱伯庸,是个三十出头的举人,此人也是欧阳正的弟子,当然就是一般弟子,就是那郡学的学生而已,并非真的正儿八经拜过座师。
自从欧阳正入了京城,这竹林诗社的活动越发频繁起来,竹林诗社的影响力也好似陡然间大了不少。其中许多人,也上门拜见过欧阳正,欧阳正自然是一视同仁,并不会如何不待见,依旧还像在大江郡当学政的时候一样,人人都勉励教导几句。
所以欧阳正的弟子徐杰,在这竹林诗社里,也就越发受人重视。兴许还有许多人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去真正拜那欧阳正为师,如今真是后悔晚矣。又有谁能猜到,当年那个被皇帝贬谪了十几年的欧阳正,连郡守大多都敬而远之的欧阳正,忽然有一朝就成了刑部尚书。
人生际遇无常,机会往往就在身边,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好在这位欧阳学政,依旧还是当年那个欧阳学政,对待这些昔日的学生,还是谆谆教导,并未有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粱伯庸与徐杰倒是不生疏,已然见过几次,粱伯庸这个人也是有些才华,特别是擅长书法技艺,虽然考了两次都名落深山,但是靠着这手书法技艺,在京城里过得不错,还能时不时拿出一些钱接济同乡寒门,慢慢的就成了这竹林诗社的领头人。每次聚会,粱伯庸也会出大头费用。
今日这诗会,其实还邀请了欧阳正,只是并未来。若是欧阳正抽空来了,这竹林诗社当更是水涨船高。
不过徐杰与欧阳正的儿子欧阳文峰到了,意义也是非同小可。还有欧阳正的女儿欧阳文沁跟随而来,只是旁人不知而已,欧阳文沁又成了一个黑瘦的少年,看起来倒像是徐杰与欧阳正两人的跟班书童之类。
粱伯庸早已等候多时,遇仙楼不同于摘星楼,乃是前后两进的大宅子,前宅临街,招待一般顾客,后宅乃是雅苑,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曲径通幽,乃是招待真正的文人之所。
粱伯庸请徐杰与欧阳文峰往那曲径通幽而去,就是一个小厅,入得厅内,已然等候了二三十人,全部起身与徐杰见礼,徐杰虽然入京不久,却是大名已扬,若是徐杰将来没有什么出格之事,不得几年,徐杰也当得一声“名士”之称。
且不说徐杰当官与否,能与一名士为伍,便是读书人的幸事。
名士大儒,徐杰没有想过,徐杰只想过沽名钓誉。这沽名钓誉之后,所谓名士,所谓大儒,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文远,你可知道愚兄今日为何选在这遇仙楼?”粱伯庸开口笑道。
徐杰也还在不断与左右之人拱手寒暄,听言问道:“还请梁兄直言,小弟可猜不出来。”
粱伯庸嘿嘿一笑:“文远是贵人多忘事了,可还记得那摘星楼的一首《楚江秋》?徐杰兴许是不记得了,那位楚大家可是记得深刻,这不,今日你若是来了,可是能免了酒水钱的。”
徐杰自然是记得,记得自己那沽名钓誉故意写出来的回文诗,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
“原道是如此,有免费的酒水也好,也不枉我送她一首回文诗。”徐杰笑答。
粱伯庸笑意更怒,笑出了一些其他意味:“文远今夜可要抓住机会啊。”
徐杰倒是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