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黄一天已经主动把事情摆在桌面上跟自己谈,张天来索性跟他开门见山。他对黄一天说:“黄书记,郝副书记这个人工作风格的确是有些雷厉风行,说话不注意场合很容易得罪人,但是我觉的他有些话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比如呢?”黄一天看向张天来,眼神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比如说,他认为你在人事工作方面的理论水平在普水县,甚至是整个普安市都是无人能及,最近正在向我建议是不是要把你调动到县委研究室主持工作,专门从事政策研究,我正想问问你本人对这件事的想法呢?”
“县委研究室?还主持工作?”黄一天口中重复张天来说过的话,简直肺要气炸了!
狗日的郝天威下手够狠哈!
把一个堂堂的胡集乡党委书记无缘无故撸掉官帽子发配道县委研究室那样的闲职领导岗位?而且还是主持工作?这不就相当于把人从金窝窝里往火坑里推吗?县委研究室主任的位置能跟一方诸侯的乡党委书记职位相提并论吗?这两个领导职位的含金量傻子都知道天差地别!还他娘的主持工作?亏他能说得出口!
黄一天没想到县长张爱江提醒自己的一番话这么快就成了现实,他当即冷眼看向张天来,冲他发飙道:“张书记,新来的那位郝副书记对基层工作情况不了解你应该了解吧?正所谓理论来源于实践,我要是真去了县委研究室闭门造车,我还能有现在的理论成果吗?
依我看,县委研究室主任的位置还是留给更合适的人吧,谁要是想要把我从胡集乡弄走,必须拿出让人信服的理由来!”
张天来没想到黄一天听闻此事后态度居然如此坚决?这让他心里不由一阵为难,说到底他并不想做出什么不利于黄一天的决定,只是眼下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他连忙把话往回收,冲黄一天解释口气:“黄书记,其实我也是私下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也知道咱们县里的干部工作还是很民主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尽管跟我谈。
领导干部流动岗位调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也不可能在胡集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干一辈子,要不还是等县委组织部今年考察干部结果出来再说吧?”
黄一天听了这话不觉冷笑,心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是吧?居然想要把县委组织部对领导干部年度考察结果拿出来说事?当自己是白痴么?那些表面看起来客观公正的考察结果还不是底下人按照某些领导意见执行结果?”
他当即满脸不悦对张天来一语双关道:“张书记说的对,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嘛,我也不可能在胡集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上干一辈子,但我到底是因为工作干好了被提拔走还是会以其他方式离开胡集乡却不是某些人可以随便决定的,等到我黄一天想要离开胡集乡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任谁想留都留不住,还有.....”
黄一天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以示强调,他抬眼看向张天来一字一句:“我黄一天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相反,我黄一天不想做的事情谁也逼不了,想要随意动我的人是不是要看清楚自己的能力,否则,可能是谁走都不一定!”
张天来不禁愣怔!
他从未见过黄一天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尤其是他说话时那副透着一股凶狠的眼神活脱脱一只随时扑上去咬人的野兽!不知怎么的,张天来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他居然有些害怕黄一天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刚才那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畏惧的表情明明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味道?
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歪厮缠,歪厮缠怕不要命。
眼前的黄一天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宁可跟对方拼一个你死我活也绝不会受半点窝囊气的坚定气概,这让张天来不觉心慌。
他脸上明显透出一股犹豫,心里有种想对黄一天解释的冲动,告诉他,“其实我也不想调整你的位置,但是身为一把手书记我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没等他把话说出口,黄一天却已经一言不发从沙发上起身告辞。
头一回,黄一天从张天来办公室出来阴冷一张脸,而张天来也坐在老板椅上一动不动愣是连“慢走,再见”之类的客套话也没说一句。两人心里都能感觉到一股说不出的不和谐情绪已经在彼此之间蔓延开来,而这种不愉快也必将影响两人往日交往中积攒下来的情分。
黄一天刚从县委书记办公室出来,放在公文包里的手机“嘀铃铃”响个不停,他连忙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跳动着胡集乡长丁广超的电话号码。他摁下手机接听键刚“喂”了一声,听见丁广超在电话里扯着嗓子急吼吼汇报:
“黄书记您在哪呢?您快来乡里一趟吧,刚才乡政府党委办突然接到县委办通知,说新来的那位郝副书记十五分钟后亲自来咱们胡集乡考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