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来终于把眼睛从文件上抬起来看了钱成富一眼,似笑非笑:“钱副部长,上次县委组织部的部务委员会议上,关于黄一天同志的提拔为什么没通过?”
“黄一天?”钱成富脸上不自觉愣了一下,心说,“今儿张部长脑子不是进水了吧?前两天研究黄一天提拔问题他明明也在现场,这会干嘛明知故为?”
既然领导问话总要给点面子,钱成富皱着眉头冲着张天来汇报道:“张部长,关于黄一天是否应该提拔的问题,上次部务委员会议上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他太年轻,提拔频率过高,不适合干部成长,所以我建议暂缓提拔。”
张天来听了这话,立马换了一张脸,眼神里露出明显怒意看向钱成富:“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把提拔黄一天的事给卡住了?”
钱成富一愣,突然觉的今天的张天来跟往日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又一时看不透到底哪里不对劲,只能冲他面无表情看一眼先按兵不动。
瞧着钱成富一脸的无所谓,张天来心里暗暗冷笑,从他进组织部当部长的第一天起就恨不得找机会把整天当着自己面摆老资格的副部长钱成富剔除出局。
在张天来眼中,钱成富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早就有心对他除之而后快,可是这老家伙在本地官场的根基实在是太稳固了,仅凭他一己之力很难将其连根拔掉,可现在他有县委刘书记的尚方宝剑在手,还怕他个鸟啊?
借力用力是官场中对付难搞之人最简捷方便的绝招之一。
张天来挺直腰杆,两眼直视钱成富那张老脸,一副领导呵斥下属口气:“钱副部长,枉费我一直信任你,把一些重要的人事提拔工作交给你来全权负责,你却毫无原则糊弄我?你说你这样的干部我以后怎么敢重要?”
张天来鲜少用这种口气跟钱成富说话,瞧他那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让钱成富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他愕然。
“张部长,您要是有什么事有话直说,我钱成富什么时候干过糊弄领导的事情?”
张天来当即质问:“你为什么坚决反对提拔咱们县里的招商引资功臣黄一天?”
“又是黄一天”,钱成富脸上露出不耐烦,“我不是说过了,他太年轻,工作时间不长,资历也浅薄,短短一年时间已经提拔了两回,再提拔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老钱啊,你也是咱们组织部的老资格副部长了,怎么你在大是大非面前居然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张天来用一种无可救药眼神看向钱成富,不动声色向他抛下一个个重磅炸弹。
“关于黄一天的提拔问题,常委副市长*和市纪委张书记亲自过问并因为这件事在县委四套班子会议上严肃批评了咱们普水县的刘书记,说我们不能兑现承诺,不诚信!”
“或许你认为提拔一个科级干部是小事,可是范副市长今天当众严厉批评普水县公然违背已经出台的相关文件政策,对于承诺招商引资有功人员并未按照相关规定给予提拔,这样的行为已经给投资商留下一个相当不诚信的形象。”
“刘书记已经发话,黄一天同志必须按照县委出台的相关文体,提拔问题务必尽快到位,拟定提拔其为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不用上县委常委会在讨论,组织部直接指定文件,县委任命。”
“现在市县领导对于此事都非常恼火,市纪委书记当众提出要对此事前因后果彻查,尤其是负责此项工作的普水县委组织部领导,是否存在严重渎职行为纪委将会成立调查组来普水县调查,县委刘书记因为这件事气的在四套班子会议上大发雷霆,他说......”
够了够了!从张天来说出第一句话开始,钱成富的心里就像是落下了一颗炸弹,紧接着第二句,第三句,每一句话就像是一道紧箍咒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钱成富知道在这种事情上张天来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假话忽悠自己,也就是说,张天来刚才说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事实。
“我的天!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局面?有没有人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钱成富不禁在心里直打颤,作为一位老官场他立马意识到此时形势对自己实在是严重不利。
一个小小的县里组织部副部长,竟然惹的市委常委副市长,市纪委书记,县委书记一致发飙动怒,他头上那顶小小的官帽子还能保得住?
钱成富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蹒跚着走出部长办公室,他只记得张天来说到最后一直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向他,那意思好像在说,“自作孽不可活,就你这样的怂样还想提拔,这辈子不要想了”。
是啊!他这不纯粹自作孽吗?好端端的干嘛要去横加阻拦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提拔呢?难道就因为老二跟黄一天之前有过节?万一因为这点小事晚节不保丢了官帽子再被纪委查处实在是太不值了。再说,自己可是在提拔的重要关口,现在还能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