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芸说道:“看来,阿秀把一切都猜到了,不过有一点你一定猜不到。”
“哦?”
“这位大将军是谁。”
“是谁?”
“伊恩。”
“竟然是他?”上官秀愣了愣,紧接着仰面而笑,说道:“伊恩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来风国,他似乎真把风国当成了他的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这次,他似乎走不掉了。”唐婉芸若有所思地说道。伊恩未随唐钰逃出上京,那么现在他应该还在上京城内,接下来,他恐怕也很难再有逃出城的机会了。
上官秀笑道:“为了瓮中捉鳖,值得喝上一杯。”说着说,他又干掉一杯酒。就这一会的工夫,他已经喝掉了十多杯酒。
见他又在倒酒,唐婉芸抬手轻按着他的手腕,问道:“阿秀,你不怕何罪吗?”
上官秀疑惑地反问道:“我为何要怕?”
他理所当然的反问,其中包含的是无比的信任,这让唐婉芸心头发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强颜笑道:“我陪你!”
上官秀和唐婉芸,似乎都在为了喝醉而喝酒。醉了,至少可以暂时的忘记烦恼,忘记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还有悲欢离合。
唐婉芸讲述起她和唐凌、唐钰孩提时往事。
唐凌很小的时候就已生得美貌无双,惊为天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
唐钰儿时要比现在胖多了,活像个小肉球,整日跟在唐凌的屁股后面。
唐凌总是嫌他烦,想方设法的把他甩掉。找不到姐姐,唐钰就哭,哭得是惊天地、泣鬼神,谁都哄不了。
可只要唐凌一出现,他马上就不哭了。说起儿时的过往,唐婉芸忍不住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又不受抑制地流淌下来。
唐钰打小就特别依赖唐凌,只要是他最喜欢的,不管是吃的还是玩物,都会像献宝一样拿去送给唐凌。所以,真正能给唐钰造成打击和伤害的人,也只有唐凌。
她朦胧的醉眼中闪现着泪光,拉着上官秀的手,说道:“如果,人能永远长不大,那该多好。”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争权夺利,没有手足相残,那该有多好!”
“人人都羡慕皇家,羡慕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可又有谁知道,世间最悲惨的事,就莫过于生在帝王家!”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希望我能生在普通百姓人家,从不认识你们,从不认识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听着唐婉芸的话,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无法接话,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
她的悲痛,他能感受得到,她的无奈她的委屈,他也都感受得到,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去做些什么。
唐婉芸抚上上官秀的手腕,摸到他的手镯,问道:“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好。”上官秀连想都没想,把套在手腕上的无形摘下,放在她的手心里。
对于一名修灵者而言,武器就如同他的命。他把无形放到唐婉芸的手里,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上。
唐婉芸托着无形,看它在自己的手中变化成一个又一个的奇形怪状,回想起曾经的往事,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从一旁提起一坛酒,没有倒在酒壶里,也没有倒在杯子里,而是直接对着坛口,咕咚咚的狂饮起来。
上官秀没有拦她,也学着她的模样,拿起一坛酒,直接大口大口的把酒水狂灌进肚子里。
“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唐婉芸放下酒坛,失声痛哭,哽咽着说道:“为何直到最后,还不能给我一个能怨你恨你忘记你的理由?”
上官秀没有接话,一口气,把一整坛的酒喝个精光。
安郡的酒是不辛辣,但恰恰因为这样,才会让人不知不觉地喝醉。上官秀坐在椅子上的身形微微摇晃,他缓缓趴伏在桌上。
他没有提起安义辅的事,也没有提起顾青灵的事,他有想过为他们报仇,可是见到她之后,他根本下不去手。
他慢慢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唐婉芸的面庞,喃喃说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唐婉芸再抑制不住,扑进上官秀的怀中,放声大哭。
这一晚上,上官秀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的酒,最后,他和唐婉芸一并醉倒在桌子上。
破晓,天色还没亮,趴伏在桌上的唐婉芸缓缓张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睡着香甜,也睡得毫无防备的上官秀,她探手抚在他的脸颊上。
两人之间明明如此之近,但又像隔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在天涯,一个在海角。
她把手伸入上官秀的怀中,抽出她送他的那条手帕,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手帕上写下两个字:永别。
而后,她把戴在手腕上的无形摘下,压在手帕上。
她站起身形,只走出一步,眼泪便簌簌流淌下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不哭出声来,走回到上官秀的近前,从他的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啪!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一滴泪水,亦由上官秀的眼角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