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湷的胸口起起伏伏,他喘息着摆摆手,声音虚弱地说道:“不必再劝,明日,我们必须走……”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必须得尽快回到玄灵宫,选好宿体,如果实在坚持不住,他也只能把蓝玉充当宿体了,当然,对于占湷而言,这是最差的选择,
蓝玉似乎完全不知占湷的想法,更不知自己在师尊心中,只是一头待宰之羔羊,他满脸的忧虑之色,说道:“徒儿担心师尊的身子会……会坚持不住……”
占湷压住了咳嗽,笑了笑,摆手说道:“为师的身体,为师心中自然有数,放心吧,区区小伤,还奈何不了为师……”
他话音未落,突然间,就听噗的一声,占湷的眼睛瞬间睁大,他脖子僵硬的慢慢扭曲,难以置信地看向蓝玉,骇然道:“你……”
只见蓝玉拍打占湷背后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短剑,此时,短剑的锋芒已深深刺入占湷的后心,占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徒弟竟然会对自己突然下此毒手,
蓝玉咬着牙关,将短剑用力向前捅了一下,又是噗的一声,短剑的锋芒已经从占湷的前胸探出来,现在,蓝玉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的恭敬和关切之色,有的只是狰狞与扭曲,
他弯下腰身,贴近占湷,幽幽说道:“如果师尊不死,圣王就不会亲自出马,圣王若不肯亲自出马,玄灵宫和神池之间也不可能全面开战,神殿的长老们已经不想再等待下去,所以,今日师尊必须得死,徒儿,徒儿这么做,也实属无奈,”
“你……神殿……”
“统域,诸神殿,”蓝玉贴近占湷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
统域,对这个名字,占湷是即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它太遥远了,统域二字最先出现是在四百多年前,熟悉是因为它当时掀起的波澜太大,令人印象太深刻,
四百多年前,风国一统天下不久,风帝国建国才也几十年,风国兵强马壮,皇帝挥军西进,对宁南展开大规模征战,
而当时的宁南也是人才济济,支持昊天国的大批民众离开风国,转投宁南,宁南也是兵多将广,同时还占有地利的优势,
风国与宁南的战争,一打就是十年,十年间,双方将士浴血奋战,死伤无数,生灵涂炭,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统域孕育而生,那时候,神池和玄灵宫的部分长老联合到一处,游走在两国之间,游说两国皇帝,停止战争,
为了方便行事,他们成立了一个统一的组织,组织的名字就是叫统域,
这些神池和玄灵宫的长老们四处奔波,他们先是游说两国的皇帝停战,但是风国皇帝和宁南皇帝都对他们的劝说置若罔闻,见劝说不动两国的皇帝,长老们又各自去游说神池的圣女和玄灵宫的圣王,希望圣女能代表神池,圣王能代表玄灵宫,强行插手国战,逼迫两国的皇帝立刻停战,也让天下苍生免受战争之苦,
可结果,神池的圣女和玄灵宫的圣王,都未同意他们的意见,依旧抱着不插手国务的态度,置身于事外,
屡次的劝说,屡次的无效,在一次次的失望当中,统域长老们的心里只剩下了绝望,对圣女、圣王的绝望,以及对两国皇帝的绝望,
在绝望当中,人们的心理渐渐起了变化,激进、极端的情绪在长老间迅速蔓延开来,
接下来,统域做来一件前无古人又后无来者,惊天动地的大事,密谋刺杀圣女和圣王,企图强行夺下神池和玄灵宫的统治权,然后再由他们自己代表神池和玄灵宫,逼迫两国的皇帝,必须立刻停止两国之间的国战,然后再用二皇并存的原则,把风国和宁南强行统一在一起,
这一场发生在神池和玄灵宫内部的谋反之乱,给二者都带来了一场空前的大浩劫,
当时的战斗,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就连神池的神庙和玄灵宫的圣殿,都在此战之中被损毁掉大半,双方的死伤者不计其数,神池的圣女和玄灵宫的圣王,也都在此战中身负重伤,
最后,统域的叛乱终于被打压下去,又过了不久,神池的圣女禅位,在禅位后的第三天,前任圣女便不治身亡,至于欢兜,宿体也是战得残破不堪,又急急找了新宿体寄生,才得以活命,
在此后的数十年里,神池和玄灵宫一直在合力通缉逃亡的统域残部,欲将其彻底的铲草除根,
即便是四百多年过去,再次听到统域这个名字,占湷还能清晰的记得当年那一战的惨烈,不知有多少的灵武绝学,就是在那一场的动乱当中被毁于一旦,
“统……域……”听到这个数百年来一直禁忌的名字,占湷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蓝田,好像不认识了自己这个徒弟似的,
“统域,从未消亡,统域,一直都在神池和玄灵宫,吾辈忍辱负重,为的就是那一天,神池和玄灵宫不复存在,合二为一的那一天,师尊一路走好,徒儿会尽快让圣王和另几位尊者到地下,陪师尊作伴,”说话之间,他全力把短剑向前一捅,整段剑身都没入进去,只剩下剑柄露在占湷的后心处,
当年的统域之乱,不知有多少统域的长老和弟子就是死在占湷的饮血剑下,结果四百多年过去,占湷又恰恰死在了统域的手里,讽刺的是,杀死他的人,还是平日里最不受他待见的弟子,
这,当真是四百年的因果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