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放下古琴,双手轻拍,把两道气息传入北宫与西门的身体里,然后沉默低头,开始修古琴,清箫管。
君陌浑身染血,从原野间走回,对师兄行礼。
书院诸人这才醒过神来,纷纷对大师兄行礼。
大师兄还礼,说道:“辛苦了。”
众人注意到大师兄棉袄上的血迹,知道他与观主的千万里之战,危险与艰难程度,甚至还要超过自已经历的青峡之战,很是担心。
大师兄不想大家担心,抬头看了眼篷了,说道:“这好像是后山用来遮太阳的,居然被你们用来挡箭,倒也不错,只是要仔细飞剑。”
然后他把青峡前的阵法与布置,重新整理了一番。
秋风再起,他的棉袄上被道剑割开的好些道裂痕,有棉花从裂缝里探出腰身,被风拂的微微颤抖,然后化作道道虚影。
篷下便没了大师兄的身影。
青山之前的原野里,血色神袍呼啸而舞,叶红鱼召出道剑护住道心,脸上满是凝重的神情,她不知道下一刻那个身影会不会出现在自已身前。
原野南方,西陵神殿联军营中,剑阁弟子们如临大敌看着四周空中,柳白平静坐在昨夜的残烬旁,神情安然,膝上搁着的剑静在鞘中。
所有人都不知道书院大先生去了何处。
但所有人都能猜到,他肯定要来此处。
下一刻。
大师兄的身影出现在原野南方,西陵神殿联军阵中,他隔着重重幔纱,看着神辇深处苍老的天谕大神官,抽出腰间的短木棒。
天谕大神官看着幔纱外那个书生,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
十余名红衣神官,厉喝声声扑向神辇。
大师兄握着短木棒,看着幔纱外的天谕大神官,没有做任何动作。
那些红衣神官如石块一般被震飞,重重地摔落到地面上,溅起泥土与烟尘,昏迷不醒,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清楚的红肿棍印。
天谕大神官眼眸深处的星辉忽然燃烧起来,目光所及之处,重重幔纱也燃烧起来,仿佛变成昊天神国的神火,拦在了大师兄的身前。
大师兄举起手中的木棒。
他的棉袄微微颤抖起来,拖出一道残影,他似乎依然安静地站在神辇外,站在燃烧的重重幔纱外。
残影的尽头,却有另一个他,已经越过恐怖的神火,来到天谕大神官的身前。
天谕大神官看着身前的他,面无表情颂道:“凡信奉昊天……”
大师兄说道:“子不语。”
天谕大神官不再言语。
大师兄举棒便打。
看着破空而至的那根木棒,天谕大神官看到了片刻后的四千八百九十二种可能。
他身前的教典,散发出无限光明。
他把自已的本体藏匿进光明之中。
他不惜道心受损,看到了未来,所以他避开了那四千八百九十二种可能。
大师兄站在他身前,举着木棒,仍然是简单地击下。
这一棒看似简单,实际上非常不简单。
在这短暂的片刻时光里,这根短木棒挥了四千八百九十三记。
最终依然只是当头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