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陛下今日怎会有空来百叶寺喝茶？”了缘大师倒了一盏茶，放在了李晟轩面前。</p>
李晟轩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朕缘何而来，你会不知？”</p>
闻言了缘大师不再与他兜圈子，直言道：“今日朝堂之上发生的事，贫僧有所耳闻。”</p>
“你的消息果然灵通。”李晟轩毫不意外，了缘大师敛了神色，“不知陛下想听贫僧说什么？是帮卫国公大人说话，还是责他行为不当？”</p>
李晟轩叹了一口气，“朕知道当年……”他的话甫一出口便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朕只是想知道，你如何看卫昴其人。”</p>
了缘大师的手指摩挲着茶盏边缘，淡声道：“陛下当初选卫昴大人为卫国公之时，便已有所考量，今日何必多此一问？”</p>
“阿钧，你当真要这般同我说话吗？”李晟轩换了称呼，神情恳切了几分。</p>
了缘大师神情一滞，缓缓道：“人人皆言卫国公大人生性凉薄心狠手辣，事实也的确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性子不会改，手段也不会变。”</p>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然则这也并非坏事，人心善恶本就不分明，看清一个人的恶，远比看清一个人的善更难。卫国公大人的恶便是如此，若是陛下能容忍，便由他去又何妨？”</p>
李晟轩的神情晦暗不明，“我又何尝不知？卫昴其人虽随心所欲，但绝不会行对大京不利之事。世人多喜纠人错处，任由他的心狠手辣盖过了满身功勋。”</p>
了缘大师饮了小半盏茶，“既然陛下心中有数，那有何可忧心？”</p>
李晟轩犹豫了片刻，道：“卫昴看似冷情虚无，实则撑着一口气。我忧心的是不知他的一口气是什么，究竟能撑多久？”</p>
了缘大师没有回答，只是幽幽道：“陛下，茶凉了，我替你换一盏。”</p>
李晟轩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你方才说人人皆言，那你对卫昴……”</p>
他没有说下去，了缘大师已为他重新换了一盏茶，“前尘往事，贫僧记不得了。”</p>
“阿钧……”李晟轩还欲说些什么，却被了缘大师截了话头，“陛下，贫僧了缘，莫要再唤错了。”</p>
李晟轩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垂眸看了一眼澄澈的茶面，里面映照出他迟疑不定的面容，这不是帝王该有的神情。</p>
他深吸一口气，告辞离开了。了缘大师看着他的背影，暗自松了一口气。</p>
前尘往事，哪那么容易忘记？</p>
了缘大师自顾自地添了一盏茶，说来也巧，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今日的茶，是珊儿最喜欢的荷花茶。</p>
伊人已逝，而他们还活着。</p>
他还记得儿时珊儿神神秘秘地说想去见一个人，但大哥不让她去。彼时他性子跳脱百无禁忌，便陪着珊儿去了。</p>
那是他第一次见卫昴。寒冬腊月，城郊湖畔，半大的卫昴冷着脸，把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孩子踢到了湖里。</p>
无论那孩子如何挣扎，卫昴都会重新按着他的头把他按进湖去，眼见他气息渐弱，珊儿惊呼一声冲了上去，拦住了卫昴。</p>
然而他们到的太晚了，那孩子被捞上来便只剩了半口气，没过多久就死了。</p>try{ggauto();} catch(ex){}
事情闹到了先卫国公面前，卫昴二话不说跳到了湖里，生生挨了和那孩子相同的一遭，连时辰都分毫不差，自己把事情平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