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营是那位没跟上来的衙役。
闻言,奚陵没有说话,只轻轻拍了拍飞虎的肩。他看上去一点也不难过,平静得像是见惯了牺牲。
但这种态度反而神奇地安抚到了飞虎,他抹着泪,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
好死不死的,抱着胸靠立在一边的白桁慢悠悠道:“拿着我给的东西送人情,你倒是聪明。”
这人好像总是能轻易挑起飞虎的怒火,他一下又激动起来,连哭都顾不上了,恶狠狠道:“你这种冷血的人懂什么!”
“咱们走,离这家伙远一点。”一把拉过奚陵,飞虎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到了另一侧。
奚陵顺从地跟着他走,走时看了一眼白桁,心想飞虎说得一点也不对。
尽管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可雪花纷飞,在肩头留下积雪,白桁侧脸看肩时,那双暗金色眸子分明闪过了厌倦和疲惫。
“你很讨厌他吗?”
距离拉开以后,奚陵好奇地询问飞虎。
从迎宾厅见到白桁开始,飞虎似乎就格外不待见这个人。
确切的说不仅是他,整个县衙的人对待白桁,都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漠视。
听到这话,飞虎冷哼一声:“他抢了徐大人的位置,当然讨厌了。”
“抢……位置?”
奚陵不太明白。
这番话在飞虎心中想必已经憋了很久,就差找个人倾诉,立刻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奚陵听了半天才搞清楚,飞虎指的抢位置,原来是指白桁被仙盟派来镇守玄裕宗那件事。
“原本徐大人才是负责镇守泠霜县的修士,若不是因为受伤失去了修为,根本就没白桁什么事。”飞虎愤愤不平,“这也就算了,他一来,原本仙盟每年发放给镇守修士的资源全都给了他,徐大人什么都没有。”
“这些年里,大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我们都知道的,他一直指望着每年仙盟给的那些天材地宝能够治好旧伤重新修炼。可现在,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飞虎的声音落了下去:“凭什么啊……他那么好的人,当初受伤也只是为了保护县城。”
可白桁来这里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他又凭什么呢?
似乎是看出了奚陵的想法,飞虎蹲下身,郁闷极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怪不到他身上,我们都知道。”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放下偏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左右孟和玉的伤还要再治上一会,飞虎往地上一坐,打开了话匣子:“我是个孤儿,父母都被仇家杀了,浑浑噩噩流浪到了这里,是县令大人救了我,还给了我东西吃,后来才被老大他们家收留。”
这个奚陵知道,昨夜在安昆家过夜的时候听说的,飞虎是十年前安昆父亲从外面抱回来收养的,可惜没多久他父亲就不见了,这些年一直是兄弟两个相依为命。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最开始救他的原来是徐县令。
“不仅仅是我,老大,范营大哥,还有衙里的好多人,都曾经得到过徐大人的救助,我们都想报答他一点什么,所以后来都选择了当衙役。”
说完,他叹了口气,模样有些沮丧:“但想一想,好像当了衙役以后也没帮到大人多少东西,反倒是被照顾得更多一点。”
奚陵:“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才坚持要一起来雪山吗?”
“一部分吧。”飞虎挠了挠头,道,“我们就是觉得,当年泠霜县有难,是徐大人救了大家,现在他不能再保护我们了,也该轮到我们替他排忧解难。”
只是没想到,才刚刚跟魔物打了个照面,他们就痛失了一名队友。
紧紧捏着手里的牛皮纸袋,飞虎有些愣神。直到此时此刻,他似乎才真正意识到,魔物两个字代表着怎样的残酷。
奚陵默然。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倾诉对象,每当这种时候,总是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但见飞虎始终盯着自己,他还是想了想,道:“你们已经帮他很多了。”
飞虎明显不这么认为。但他还是勉强笑了下,笑容有些苦涩。
孟和玉的手没保住。
奚陵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恰好是他一刀斩断残余小半截胳膊的场景。
殷红的血淌落满地,孟和玉痛苦的呻-吟撕心裂肺,于锦和齐玚安抚不了他,只能沉默地为他止血。
此时距离他们出发到现在,才过去了短短半天。
往下是数不清的巨型魔蟒虎视眈眈,往上是强大到让这些魔蟒都望而却步的可怕存在。
于锦握着剑,感受着剑柄冰凉的触感。
“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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