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夸她,就是夸得阴阳怪气。
可能是听习惯了,她竟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除了徐简总盯着她的唇。
“沾上什么了?”林云嫣反应过来,直接一抿唇,舌尖轻轻一滑。
动作又快又自然,那点儿印子顷刻就没了。
徐简原本琢磨着是不是替林云嫣擦一下,见状只能捻了捻手指。
怪他。
提醒她做什么。
这一抿,都抿干净了。
“拿帕子按一按,”他道,“宫里那套礼数白学了?”
林云嫣弯着眼睛直笑。
倒也不用宫里规矩,她们这些贵女,举手投足,全是一套一套的。
她以前也规矩,很少会有出错的时候。
一旦叫人看到仪态不周全的地方,她自己倒也没什么,毕竟是宁安郡主,没人来说她,只是教养嬷嬷们会被叫去训几句。
林云嫣不愿意因她的缘故,连累嬷嬷们,一直都很谨慎。
后来,在逃亡路上,什么规矩都没剩下了。
保命要紧,谁还顾那些东西?!
虚头巴脑的,哪里比得上多活一天要紧。
帕子?
她拿帕子包扎过伤口、止过血,后来就没有帕子了。
“又讲究起来了?”林云嫣打趣徐简。
徐简看着她笑,目光沉沉湛湛,心念一动,到底没忍住抬了手。
拇指指腹落在了唇上,莹润又饱满,没用多少劲抹了下,才又收回来。
垂着眸子,他的语气与先前无二:“没抿干净。”
林云嫣却是愣住了。
因是先前捧着碗,徐简的指腹有些凉,偏那一下抹的,凉意之后成了暖,甚至还有些烫。
这叫什么呢?
林云嫣的脑海里只冒出了徐简刚刚说过的那句。
变得真快。
烫得连耳后都热了许多。
这一碗凉悠悠的奶酪,都白吃了似的。
见林云嫣不说话,徐简也不点她,自顾自又开始吃奶酪。
之前小郡主怎么评价奶酪的来着?
又滑又香?
徐简看了眼自己的拇指。
跟小郡主比,差点儿意思。
徐简又用了几口,忽然道:“太甜,吃不了这么多,再分你一点?”
林云嫣正愁那一碗白吃了,闻言直接拿勺子从徐简的碗里舀了好几勺,一勺凉的入口,心境才跟着一点点凉下来。
就是不怎么甜。
徐简这碗,搁的蜜子少了点。
徐简吃完了,慢悠悠与林云嫣说正事:“我过来之前,管事安排了车,去那宅子里装了几箱笼回来。”
林云嫣道:“那就好。”
“她以前那院子还在,就是长久不住人了,得收拾收拾、透透气,”徐简说着,“那院子大,本就有个跨院,让阿娉住那里。”
林云嫣从前在国公府生活过,自然知道徐简说的是哪个院子。
彼时徐缈与刘靖“好好的”,不会回来,她的闺房也就一直空置着,日常有人洒扫,只是缺了人气。
其实也不仅仅是那院子。
国公府地方大,除了她和徐简,也没其他主子了,很多院子都没有人气。
就像是徐简的祖母,她以前住的那间主院,在她过世之后也一直空着,空了许许多多年。
林云嫣嫁进去后,没有住主院,亦不会动徐夫人的住处,徐简在靠近前院的那一处挑了个院子。
总归,就他们两个人。
他又行动不便,离前院近些,还方便些。
现在,就不一样了。
府里要多两个人了。
徐简又道:“你怎么劝的?我以为她多少还要迟疑几天。”
虽然徐缈自己说了和离,但真的从徐简手中接过和离书,看了刘靖那篇文章后,她的情绪很是低落。
这在徐简的意料之中。
当然,只是低落,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听他这么问,林云嫣下意识就要答,话到了嘴边,不由自主地收了一下。
在徐夫人面前,她是拿婚仪说项的。
这没什么。
都是过来人,她又不是没有与徐简成过亲,先前他们两人商议时也都能坦然直白说,可现在……
许是徐简那出乎她意料的动作,让她倏地就难以开口了。
这可真是……
林云嫣抿住了唇。
从前做过多年夫妻,哪怕各种缘由下没有那么亲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懵懂丫头。
莫不是重新回到闺中,回到未嫁之时,心境变化,人都跟着扭捏起来了。
就这么个小动作,真不至于。
“我跟她说,”林云嫣没去看徐简,一面吃,一面说,“下个月放小定,事情很多,府里也得有个能做主的人与安逸伯夫人配合。”
徐简听着,没忍住笑了声。
他对林云嫣寻的由头并不意外,这个理由对徐缈而言,对症下药,他只是对林云嫣刚那一瞬的迟疑很是意外。
明明之前在慈宁宫,小郡主脸不红心不慌的,还偏要在皇太后跟前装成脸红心慌。
那双晶亮的眸子里,全是欢喜之情。
装得他都觉得有点过。
今儿倒是稀奇。
没有要看戏的人,小郡主自己先唱不下去了。
指腹又捻了捻,徐简偏着头看林云嫣那仅剩了个碗底的奶酪。
“吃完了?”他把笑意都压下去,语气淡淡地,“记得擦嘴。”
林云嫣手上勺子一顿:“带着帕子呢。”
“行,带着帕子就行,”徐简起身往花厅那儿去,“我先过去,你慢慢来。”
得先走一步。
还有一堆正事要说。
不能真把小郡主激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