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曾激动得跳脚的时候，对面的宋婉却情绪稳定下来，她静静的看着老曾，虽然目光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但老曾却是清楚的知道，那个小时候喜欢窝在自己怀里，糯糯的喊着他舅舅的小女孩，她已经长大了，他们之间的亲情开始变得遥远，且再也回不来了。
就如同，他如今不是曾殊。
而她也不再是宋婉了。
良久，老曾长叹一声，
“所以，你都知道？”
“我自然知道，舅舅你忘了，我是先天五灵根，三岁之前，千机殿的所有典籍我都能倒背如流，紫霞仙宗是怎么被灭的，我一清二楚。”
宋婉淡淡道，那神情，那语气，甚至让老曾都生出了一丝忌惮，因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先天五灵根是多么稀少的，多么恐怖的天赋了。
尤其宋婉还喝了一千年的天妖之血，早就让她的肉身力量坚不可摧。
如果说，他仗着自己是仙人转世，仗着元神之中藏着的神雷观想图修炼出了特殊的第三元神甲，那么宋婉这肉身的优势，其实是丝毫不弱于他的。
整个肉身，就是一件无坚不摧的顶级法宝！
但最重要的是，宋婉是如何骗过玄武的？
似乎猜到了老曾心中所想，宋婉继续道：
“我没骗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我没有那么多的心机，或者说，当我没有拿到地水火风四灵丹之前，我都是一门心思的想摧毁异魔的源头，为我父母，为你们报仇雪恨的。”
“他，大概也是想不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居然会知道地水风火四灵丹这么隐晦的，发生在五万年前的典故，可怜他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所以说，谋算越多，却不知变化更多，躲过了所有重要的环节，但也许会在最简单的环节上出错。”
“但既然如此，婉儿你为何还要服用这地水风火四灵丹？”老曾很诧异。
“因为我想试试掌控自己的命运。”
宋婉忽然笑道。
“玄武一共给了我十二枚地水风火四灵丹，他让我服用一半，另外一半送给魏城，如果我不知道这四灵丹的典故，大概会真的这么做，毕竟，我对魏城的观感还不错，曾经我甚至还幻想过，有朝一日待我长大后，与他结成双修伴侣。”
“但玄武彻底摧毁了我对人世间一切应有的信任，这一千年来，我是那么的信任他，依赖他，他几乎是我生命中的全部，现在，我的天塌了，地陷了，我只能努力告诉自己，活下去，只有自己才值得信任，其他人，全都是骗子，全都是！”
老曾默然不语，甚至不忍去看宋婉的眼睛，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个骗子。
良久，他才又道：
“所以这么说来，魏城还活着？他没有被玄武灭口？”
“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看法，莫不是舅舅你，也被那个魏城给骗了？关于这一点，我倒是不怎么意外，不过，三十二年前，魏城就已经离开了天机城，他说他要回地球，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而我也没有等他，就直接服用地水火风四灵丹，在五年前顺利修炼出第三元神甲，并一直等待着那妖仙过来杀掉我。”
“但很显然，我赌对了，那个妖仙当年也许的确留下这样的誓约，但距今已经过去了五万年，连仙界之中的局势都发生了巨大变化，那妖仙就算还活着，多半也不会为了我，而独自开启天门。”
“因为到如今，开启天门已经成为了一个仙人之间争战的大招，不可轻易浪费，我这么说，可还正确？”
宋婉静静说完，目光锐利的看着老曾。
她是先天五灵根，曾殊曾经也是先天五灵根，她都能想明白的问题，她这个舅舅难道还能想不明白？
那么刚才那一出是演给谁看的！
而这才是让宋婉心中发冷，越发相信，这世上无人可以信任。
哪怕是亲情！
其实都不值一提！
更别提她曾经真的相信过的魏城，统统都是不可信的。
老曾此刻心中也是暗暗苦笑，先天五灵根啊，何其聪慧，举一反三，见微知著，闻弦歌而知雅意，都是小菜一碟。
他们，才是最不容易被欺骗的。
只是，玄武在谋划此事时，就没有后备计划吗？
它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把自己的性命连同天妖之魄都搭上！
“婉儿，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千年前，地魔玄武，火魔赤曜，水魔司将，风魔青玄这四大天妖表面上效忠我们，暗中谋划，布下大阵不是为了沟通妖仙，而是为了引天妖大军入侵我修仙界，不过中途出了岔子，被一个潜伏在我人族修仙界的无间魔君给破坏，这才引发异魔军团的入侵。”
“虽然整件事里，这玄武等四头天妖表现得就像是个傻子，但这其中也许有什么关键的信息是被我们所疏忽的，你今日贸然服用这地水火风四灵丹，真的有些鲁莽了。”
“万一，你引来的不是妖仙虽远必诛的誓约，而是天妖大军呢？”
老曾不无担忧地道，面对异魔，面对天妖，他是天然站在人族修仙界这边的，更何况他谋划如此之久，就是为了争取这个修仙界的主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