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遵有些紧张。
不,他很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来春交会,临行前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给他列了好长一串绝对不能得罪的人,其中就包括林家。
不过他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短暂的愣神后就用有些蹩脚的普通话转开话题:“林小姐你好,很冒昧打扰你们,我是想问一下你的发饰从何处买的,我想给我妹妹买一件。”
林念禾笑了。
她不经意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发箍,旋即回答道:“这是国内知名饰品品牌‘蘭’牌的产品,你想买的话要去友谊商店。”
她知道沈鸿遵根本就不是来问头花的,这人几乎就没看她们的饰品,突然问只可能是转移话题。
不过这一点儿都不妨碍林念禾想把头花卖给他。
香江沈家,林念禾在经济史书上看到过他家的记录。上世纪末靠着整合码头扛包的苦力们起家,后借由码头的便利条件做起倒卖生意,没落于九十年代。此刻的沈家却是香江的零售王,中环和尖沙咀都有他们家的商场。
沈鸿遵刚想借口离开就被林念禾叫住了。
“沈先生,如不嫌弃,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可好?”林念禾浅浅的笑着,“我们是第一次来穗城参加春交会,对这其中的规矩都不熟呢,如果您能告知一二,我等不尽感激。”
姑娘邀请,尤其还是漂亮姑娘邀请。
这让人怎么拒绝嘛!
沈鸿遵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到了林念禾身旁的椅子上。
瞧着林念禾温和单纯的笑脸,沈鸿遵心中的顾虑消散了许多。
林家是挺吓人的,可他也没做什么嘛,至少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所以不必心慌!
“林小姐为何来?”沈鸿遵喝了口茶。
“我是被强迫来的,”林念禾满脸无奈,轻叹了口气,“原本‘蘭’牌是不愿参加春交会的,你知道的,这种传承悠久的艺术家总是脾气古怪,是他们当家人恰巧欠了黄伯父一个人情,这才来春交会……不过他们觉得路途遥远不愿过来,黄伯父便让我们几个来帮忙了。”
林念禾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面,王淑梅和温岚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不愿意?被迫?
她们突然就不懂得这两个词的真实含义了呢!
林念禾说话的语调音调和语句繁略都很有技巧,饱满的情绪很轻易的就把人拉进了她的陷阱,让人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意思走。
沈鸿遵的好奇点瞬间转移到了这个大脾气的“蘭”牌上。他问道:“参加广交会不是很多工厂求之不得的吗?‘蘭’牌竟然会拒绝?”
“沈先生不知道吗?也对,毕竟隔得远了些,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
林念禾闲聊似的说起了“蘭”牌的跌宕“历史”。
王淑梅很确定,林念禾现在说的和火车上讲的一个字都不差。
她同样确定,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故事她还会听到许许多多遍。
王淑梅和温岚听腻了,可沈鸿遵第一次听呀!
他惊讶,他好奇,他钦佩,他感动。
故事终了,他问:“有些冒昧……但是我可以看看你的发饰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嘛。”
林念禾不动声色的拉近了双方距离,然后把发箍取下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