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不是太狠了些。”散了军议的大帐中,只剩下了几人,宝象面带忧色的问道。
吴亘叹了口气,将刀放在新摆放的帅案上,“不狠不行啊,外有强敌,内有掣肘,我这个镇抚又刚上任,若不行霹雳手段,如何能掌控全军。非常时行非常事,只盼此战能胜。至于后面姬家如何看我,只能且行且看了。”
杨正冷冷笑了一声,“若姬辛和姬夜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过于为难。不过,此战过后,无论胜败,我无畏军真得做好离开铁手行省的准备。兴山这一块是无法再呆了,须得另寻一处远离中枢的地方扎根。”
胡嘉捻着自己胡须,在帐篷中转了一圈,“杨正所言甚是,此战若是能胜,我无畏军要想自保,必须扩充兵力,让别人不好吞下。但这样一来,无论姬家谁主事,都难以容下我等。至于去哪里,我同意吴亘的想法,咱往南,到哪里的话咱再行酌定。
当务之急,我们准备怎么和联军打,需得有个章程。以我当下兵力,直接阻击对手恐怕力有不逮,须得一层层剥离联军力量,化涛涛大江为涓涓细流,我军方好下手。
如今于我有利的就是,六家联军看似一体,实则各怀鬼胎,连立营都分得很清。如何利用好各家罅隙,就是我们取胜的关键。”
吴亘使劲揉了揉自家的脸,“上图,咱好好看看,如何把这六家联军捋细喽。”
屋中很快摆上了偌大的地图,上面标有敌我的布势,胡嘉当仁不让上前,“联军打下三城后,主力已集结于金昌原一线,按着探报,除了巴家和慕容家一部兵力盘踞于耶第原,承担后卫之职,守护联军补给线外,新攻下的三城中,苍家、古家、丘林家各派一部人马驻守,加上南线分出的两万余人马,这么一来,我需面对的敌军约有六万余人。
这六万余人还是太庞大了,而且贼人连克多城,势头正猛,前几日薛校尉曾与其短兵接触过,战力不可小觑。若想胜之,无非是两个办法。
一个是跑,拉长联军战线,放弃寒陆城前诸小城,让敌分兵据守,这样一来,正面与我对上的兵力自然就会少一些。
说实话寨主,当年咱俩对弈战棋时你就是如此打法,我也是受其启发。此举我需与敌野战浪战,且连弃多城,姬家不一定会答应,但一旦觅得战机,就可能将敌一次打垮。
第二个就是拖,我军分兵死守诸城。历来攻城非易事,只要拖的时间够长,联军内部必然生隙,到时我再择机出击。此法需得将野战兵力分驻于各城,相对稳妥些,但万一城破就是人城尽失,而且所耗时间甚长。”
说到此处,胡嘉看向正低头沉思的吴亘,转身冲着四周诸将拱了拱手,“这是鄙人几点考量,各位若有高见敬请明言。”
孟顺和图丹几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兴山无畏军一帮将领,初到此地,自是不好多说。
张武阳看了看,只好自己先站了出来,“我个人倾向于快打,拖下去恐怕更为不利。此时铁手行省形势已如星火燎原,四下暗流涌动,若不能早日结束战事,恐怕会将更多的家族推向联军。”
帐中安静了下来,胡张二人俱已代表兴山和由翼山发言,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吴亘、水从月和宝象三人,谁都知道,在无畏军中,也只有这三人有最后拍板的权力。
吴亘微微叹了口气,当时孟顺曾提醒自己,两支无畏军需要好好磨合熟悉一下,以免相互暗斗,果然有道理。自己处于这个位置并无更多感受,但兴山和由翼山两处成长起来的人马,不自觉会有些山头的想法。
其实这也正常,往后无畏军人越多,这种情况也就越多。人都是喜欢扎堆的,或因地域,或因出身,或因其他种种看起来有些可笑的由头。党争之事之所以一直无法避免,就是人天性使然,不自觉会组成小团伙以求自保。
“先不说下步行动,我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吴亘站直了身子,一个个看过这些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兄弟,“咱无畏军从无到有,一点点壮大,皆赖诸位焦心劳思,各展其能,才有了这么一点点家底。
我这个人诸位也是晓得,惫赖无状,不识大体,没有你们断然不成。再往后,咱无畏军还要走出铁手行省,征战各洲,断不能存在山头的想法,须当同力协契,和衷共济。
诸位都是我的好兄弟,不管将来如何,反正我吴亘保证,有我一口吃的,断少不了兄弟们一份。虽然不好说绝对公平公正,但我绝对不会藏私。只望各位能够坦诚相对,咱别和那帮家族学,玩那些猜心思的把戏。”
闻听吴亘一番肺腑之言,在场的人皆是有些讪讪。吴亘一下子把大伙的心思给挑明,让众人都是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此外我再多说一句,沿袭兴山惯例,水校尉仍作为我的副贰,我与他都不在时,由宝校尉自决即可。”看众人都明白了自己的苦心,吴亘又补充了一句。
水从月闭眼不语,他已经习惯了吴亘这种撒手掌柜的性子。
宝象看了看众人,冲吴亘提议道:“不如把图丹或乐希划入左军,把程节那小子调过来。”
吴亘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轮换嘛,这样,兴山和由翼山两边的人也能尽快相熟,当即就允了。
“我赞同胡嘉跑的打法,一两座城,扔了就是,到时候由我与姬夜分说,他分得清利害。”商议半天,吴亘终是定下了此次对敌大略,“咱就是要拉长对方的战线,让其处处守,处处都是漏洞,等联军野战之师少到我可应对的地步,再聚而歼之。”
既然作战原则定下,那后面议的就是具体军略。
“寨主,若是让敌分兵,我倒有一策。”图丹将视线从地图上收起,忽然开口道。
“哦,快说。”吴亘赶紧催促道,图丹出身陆家,自是熟悉对方情形,面临如此大敌,自要这样的人多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