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即是光欲!”
拉司忒的自我宣告,就好像色孽诞生时的第一声啼哭。
只不过色孽在整个银河中央开启了一个巨大的名为恐惧之眼的亚空间裂缝。
这是现实宇宙与亚空间之间的最大门户,无数恶魔以及邪神低语从此发出,影响着整个人类帝国。
拉司忒的宣告产生的作用,并非在现实宇宙中,而是在亚空间内。
混沌邪神可以在亚空间中占据一席之地,由此开辟祂们的巨大国度。
邪神光欲的领域,位于亚空间中远离四神之地,如同一片狭小的豆荚。
它之所以只有那么大,是因为光欲只需要那么大。
那片领域中,有一片行星大小的空间,最高处,是苍白的王座。
“赞美真正的主,伟大的光欲,我信仰与一切的拥有者!”
廊桥下,海恩与努斯格林同时跪倒,心甘情愿奉上最忠与至诚。
在努斯格林绘画这段时间,拉司忒带着海恩来到了廊桥下,他能清晰感知到光欲之子的痛苦,他是前来安抚努斯格林的。
好在,努斯格林恢复得很快。
“主,我想离开黎庭,去更遥远的世界,播撒您的光明。”
努斯格林恳请着。
拉司忒试图挽留他:“你在黎庭,也一样可以……”
“不,主,有真正需要我的地方。”
努斯格林已经想通了过去的一切,他深刻的明白了许多事,更清晰主的想法。
“……”
拉司忒伸出的手收回,神色黯然了些。
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发现的第一个拥有纯净灵魂的追光者,他于努斯格林有着强烈的护犊之情。
因此他斩断了色孽伸向画家的手,哪怕为此花费了不菲的代价。
“什么时候出发,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我迫不及待,向世界宣告您的荣光,我将以光欲之子的身份,点亮那些心灵与现实中的黑暗!”
努斯格林的狂热不亚于任何人,他的狂热中总是带着一份歇斯底里的优雅。
“我知道了,对了,努斯格林,你知道我的圣数吗。”
“当然,您的圣数,是四,以及四十四。”
“我的圣数,代表着追光者终将事事顺心。”
拉司忒转身,离开了这段廊桥,离开前,他伸手,制止了海恩继续跟着自己。
他需要一点点时间安静。
海恩和努斯格林在他离开良久,才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主的恩德,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那么快离祂而去。”
海恩想起先前在官厩的时候。
主用一個消食的冷笑话,来安抚他的紧张。
他看到了主并不愿意放任努斯格林离开这里。
努斯格林的眼中却充满了悲伤。
“海恩先生,您不知道……
主对我的恩赐太厚重了,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祂的脚下啊!
我在这里追求我的梦想,看似备受阻挠,实则没有任何风险,我永远都在祂的庇护之下,没有任何意外会发生。
二十六年来,祂始终注视着我,你们也通过一些人将画纸与颜料交付到我手中。
你们甚至因为祂对我的厚爱,想通过让我去到上层居住,来让主改变主意,换到一个更优渥的环境中……
祂不愿意看我去承受更多的苦难,祂不愿看到我远行,在未知之地遭遇真正的挫折。
可是……
可是祂会因为拥有追光者本质之人的受难而感到痛苦,这是祂作为光欲必须承受的悲哀。
海恩先生,我,想要为主减轻痛苦,哪怕减少一点也好。”
努斯格林的眼泪完全没法忍住,连成线的泪珠从脸颊滑落,打到他的手掌上。
他的样貌也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画家以全新的姿态站在海恩身旁,只比这位高大的雷霆战士矮一个头。
他浅金色的短发下,俊美如画中人的面庞却因为哭泣而不甚雅观。
努斯格林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强大,在他陷入无法自拔的状态完成这副名为神降之日的画时,他献祭了自己的过去,通过那场灭世与新生,获得了光欲的赐福。
“为了能让我的远行有所支撑,祂甚至赋予了我这离家游子以足够的力量,这是祂的力量,我能通过祂的力量感受到追光者的痛苦。
可这是祂承受的痛苦海洋中的一滴水!海恩先生,我没有时间在此逗留了。”
画家言尽,向这位二十六年前不远星河赶来守护自己的雷霆战士鞠了一躬,接着向自己的一副画中走去。
他像走入真正的世界一般在那副名为安卡林农业世界平原的画中前行,直到消失在画中的地平线尽头。
海恩被努斯格林的泣诉深深震撼,直到其他的画像是被大风卷进那副《安卡林平原》中,他才清醒过来。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努斯格林您,会成为被祂第一个选中之人的原因吧,祝您远行愉快,事事顺心!”
拉司忒在底层的住所,是由四十四门徒精心挑选的。
它自成独栋,在整个巢都下层,很少有这种建筑,以帝国的统治观念来看,下层人不配享受这种待遇。
孩子即将远行的不安,令追光者之神眉头紧皱,难以展颜。
欧塞里斯在拉司忒回家的途中,弯着腰来到他的身旁,开解自己的主。
“您终于向银河宣告了自己的到来,我的主,一切都将沐浴在您的荣光之下。”
“欧塞里斯,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很多的缺点,最严重的一个,是我几乎没有耐心。”
这困扰了拉司忒前世的问题,在这一辈子,也有很多体现。
“不,主,您的缺陷并没有您认为的那么多,您也没有您想象得那么不堪,您根本不知道您到底有多么光洁伟岸。”
欧塞里斯作为四十四门徒之首,他对此最有发言权。
“我舍不得努斯格林的离开,可是没有办法。”
光欲将自己在二十六年来的作为和盘托出。
祂道:“过去的二十六年里,我一直在想,能不能不通过任何牺牲,没有别的人为此付出鲜血与灵魂,家人与兄弟,便可以拯救世界。
我对此付诸以行动,在那段时间里,我依然抵触自己作为【对光的渴望】这种情感的集合体。
我没法确信自己的信念,然后我去尝试了,再然后……
我失败了,一次,两次,十次,一百次,一千次……
我的力量不值一提,我在一次次失败中亡羊补牢,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我开始反省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后我发现,很多时候我只相信自己,我只依赖自己,我一直认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难题。
可我那时只是个还不敢承认自己是神的懦夫!而在我之前,已经有四个半在这方面有充足经验的……老东西。
即使那几个老东西都要借助外力,为什么我会觉得,凭我一己之力,可以改变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