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女道徒,发现女道徒正幽幽的打量着他,面无表情。
停尸间中,一时安静。
不经意之间,余列的余光扫过了旁边的佘双白。他发现目光本是一直下垂的佘双白,其眼神忽然换了个方向。
佘双白正微微仰头,盯着停尸间中的一根梁柱,眼睛一动不动,发呆似的。
而这根梁柱所在的方向,乃是东北方向。
黑水镇所在的方位,赫然也是在药方堂驻地的东北方!
余列福临心至的想到了这一茬,眼皮微抬。
“既然担心这个女道徒不是良人,又何必非要以身犯险?在野外与虎为伴,性命操之于对方之手,是为不智也!”
余列一咬牙,暗暗定下:“先回镇子中苟着。”
等回到了镇子的内部,规矩最是严明,即便是八品的道徒,也不能随意的打杀道童,得寻个借口,若是涉及到上位道童的事情,就更得证据确凿。
于是停顿了几息,余列一拱手,出声:
“多谢道徒大人,在下愿为大人马前卒,替大人回镇子中取药。”
一声轻笑响起。
女道徒一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一手掩嘴:“呀呀呀,真是个胆小的小家伙。”
她摇曳着身子,微晃的走到余列身边,靠在余列的耳朵边,舒声说:
“放心,第二个好处也不差。小家伙你初入上位,沉淀一番气血,更加有益于消化。”
话说完,女道徒轻浮的弹了弹余列的耳朵,口述几味药材,又给了一方令牌,就吩咐:
“既然答应了,就速速去吧,省得在这里碍眼,怪勾引人的。”
余列紧绷着身子,闻言就退后一步。
他刷刷的拍打自己小腿处,激活水猴子甲马符,拱手出声:“是。”
余列转过身,他扫了一眼那女道徒,发现对方朱砂般的红唇正勾起,可惜似的笑看着他。
来不及多想,余列直接就退出了停尸间。
紧接着,他在驻点中寻见一批中下位道童,简短的说自己要替道徒办事,今后会是道徒驻扎在驻点中,大家伙都机灵点。
顺便的,他还提携了一下那三个毒口的道童。
处理完这点杂事,余列认为自己在众人眼中,不至于是突然消失了,他才怀揣着各种心思,速速的往黑水镇赶回去。
一路上。
余列急促奔走,却越想越多,连火龙出水都拎在了手中,生怕那女道徒是故意的将他派出驻点,方便打杀他。
甲马符被余列激发到了极致,仅仅几盏茶的功夫,他就回到了黑水崖,踏上山道。
到这时,余列方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走向镇子,他发现三月不见的镇子,和之前有了些不同,本来空无一物的崖壁上,有着一簇簇纸幡插着,无风自动,使得山崖更是鬼气森森。
但一直到进入镇子所在的范围,他也没有遇见盘查、哨岗等物。
这让余列的心神一紧一舒。
也是这时,他忽然眼神闪烁,想到了:
“该不会,那女道徒之所以给我两个选择,特别是第二个,只是在顺势的敲打我,让我不要以为就自己聪明……”
人头狗、造畜法,如果两者间真有联系,余列绝不会是第一个意识到这点的人!
一番胡思乱想中,余列来到了黑水镇的街道上。
他行走在稀疏很多的人群中,摇摇头,强自将思绪都甩出了脑袋。
现在琢磨得再多,也都无济于事了。
反而是那女道徒随口的两句吩咐,就能让他怕着怕那到此种地步。
着实给了余列一种难以言喻的小人物感觉。
他虽然已经晋升为了上位道童,但是在真正的八品道徒面前,依旧还是个小人物。
不过余列因为没有太过妄自菲薄,他微眯眼睛,寻见方向后,就往丹房中径直踏去。
进入丹房,余列很快就惊动了一大批人马。
他没有太过狐假虎威,也没有节外生枝,送完信之后,就往黑水镇的衙门赶去,打算去感受一下沉淀气血究竟是个什么好处。
尽快的消化完伐毛洗髓之变,奔向八品,是余列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
第二天。
在黑水镇的衙门中,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余列,他面色古怪的坐在一方石桌上面,打量着阴暗潮湿且黑漆漆的环境。
余列略微晃了晃手脚,就有一阵哗啦的声音就响起。
他现在身处的地方,乃是衙门深处的监牢,此地是用来关押触犯了律令的道人,以及妖兽。
一入此地,不管是道人还是精怪,全都会矮一头,体内的气血和妖力将会滞涩。
等再戴上了脚链手链之后,就连七八品的凶兽,也会被压制得像是寻常猪狗一般,一丝妖力也无法动弹。
这是因为脚链手链都是以一种名为“气血石”的特殊材质制成的,道人或妖兽被拷上后,气血石刺入肉身内部,气血的惰性就会大增。
余列现在,就是被锁链压制得一丝气血都无法动用,他脚步变得沉重,除了皮膜依旧结实之外,其他的和凡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若非余列在监牢中,和其他人不同,他手上脚上的锁链都没有锁孔,想取就取,想拷就拷。
余列都要怀疑,是不是那女道徒在诓骗他自投囚笼。
在暗室中走动着,余列琢磨:“这就是在沉淀气血?如何才能效果更好?”
除了锁链之外,他在监牢中倒也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只不过因为处在最深处的监牢,犯人们有进难出,衙门道童也不可随意进来,连吃的也不能送。
因此吃喝等物,都得余列取下了锁链,自己从储物口袋中掏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