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者”这个词,显然庄园中的几人都是第一次听说。
叶沧海在藤椅上翻了个身,看着几人脸上的疑惑,轻笑了一声,老神在在道:“重瞳者……这么说吧,如果一个重瞳者能够成长起来的话。那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明白了吗?”
沐剑心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问道:“师祖,苏虞大哥真的有那么厉害?”
“重瞳者可越级驭兽,所以……”叶沧海说了半句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忽然又觉得为大家解惑索然无味,便道:“哎,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他比一般的修士要强一些就是了。”
陆篱最清楚恩师的脾性,就是天大的事情,在他眼中也不值得他说过三句。显然此时他又失去了耐性。她便主动将话题引开,“师尊,方才风谷主,让我给您带一句话的。”
“哦?”叶沧海提起了兴致。他侧躺过来,一只手臂撑着半个身体,另一只手拍打着自己翘起来的膝盖,等待着下文。
“他说,虽然您神通广大,但他不需要您的帮忙。”
“放屁!”叶沧海立刻打断了陆篱的话,从藤椅上坐了起来,“不需要我的帮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若不是他的老祖宗和我有些情分,请我出手,我会为他一个小杂种来这鸟不拉屎的荒域?”
叶沧海面前三人哪个不是荒域土生土长的人,他们听了这话个个脸色难看,但叶沧海可不会在乎这些。自顾自地说道,“如今他被那老吸血鬼盯上了。若是本尊不出手,就凭他那点实力,早晚得成为九幽迷宗那小妖女的男宠。被活活蹂躏致死!”
叶沧海说完,脸上表情微微一滞,又缓缓躺回了藤椅上。他心中有些懊悔自己的刚刚的言行,以他的身份频频和一个小小蚂蚁稚气,实在是有失他的大家风度。他拉长了语调,又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陆篱抿唇微笑不答。
“嗯?怎么不说了?”
陆篱笑道:“我担心您又要发脾气。”
“本尊没必要和他一个小杂种计较。剑心,你来说。”
沐剑心是个直爽性格,干脆利落的回道:“嗯,他说他不喜欢您!”
“我呸!本尊用的着他喜欢?他算哪根葱啊?”好在这一回他还不算失态,稳稳的躺在藤椅上,但总觉得胸口有股闷气无处发泄,难受的紧。他强压着心中怒火,摆出一副大肚容人的姿态,“还有没有?”
陆篱和沐剑心都识趣的没接这话。
“有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本尊何等身份,他一个小小的乞丐不论说什么,都不可能让本尊的心有一丝丝的颤动。”叶沧海说完,拿起石桌上的清茶,微微品了一口,倒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了。
陆篱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红唇微启,缓缓道:“他说,您要想杀他随时都可以,但休想用下作的手段拉拢他,他什么都不会给您!”
“噗……”叶沧海将口中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喷了出来。他怒极反笑,“呵呵,我拉拢他?你们听到了吗,他说本尊拉拢他?他竟然以为本尊是为了他的一本破神通,而拉拢他一个小小的蝼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叶沧海缓缓从躺椅中站了起来,眼中闪出了一股凌厉的气息。
“随时都可以杀了他是吗?好!好的很!”
沐城吓出了一头的冷汗,“叶大人,不可,万万不可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陆篱嘴角的笑意更浓。虽说自己对师尊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但她确信师尊即便气到怒发冲冠,也不会真的去杀了裴风。
堂堂“白玉”永远不可能出手去杀一位小小的金丹修士,否则他就不是白玉了。用叶沧海自己的话说,这个世界上值得他杀死的人还没出生呢。
“师尊,不然听首曲子吧?”
叶沧海连着塞进嘴里七八颗葡萄,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速速唱来!”说完这一句他又躺回了藤椅上。由愤怒而发出的沉重的呼吸声,逗得陆篱偷笑不止。
沐城终于松了口气。这位大人物若真对裴风起了杀心,那他和女儿沐剑心可就罪过大了。
陆篱修士既要为叶沧海献曲,沐城父女二人便不好再留,对叶沧海再行大礼,退出了庄园。
悦耳轻柔的歌声在庄园中飘荡开来。
叶沧海的藤椅渐渐停止了摇动。听着耳边的天籁之音,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刚刚的一切喜怒都抛掷在了脑后。只要陆篱的歌声响起来,整个世界在叶沧海心里就都不存在了。
陆篱眼中看着叶沧海的英俊面庞,口中唱着凄美的《逍遥赋》,心中想的则是一个既模糊又清晰的白色身影。
在陆篱眼中,叶沧海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他会笑,他会怒,他会喜,也会悲。但他又不像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因为他的笑,他的怒,他的喜,他的悲,他的全部情绪,他自己根本就不在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陆篱无法理解到那个层次。那是一种既超越了感性,更超越了理性的心境。
她能看到的只是白玉叶沧海最表面的一层。他似乎不在乎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和一切人的眼光。哪怕在他眼前天地崩塌,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但他又会为两只老鼠打架,斗输的一方而愤愤不平。他就是如此荒唐,如此矛盾,如此神奇的一个人……若说这世上唯一能让他一直挂心的,那就只有一件事了。就是那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的女人……
一曲终了,叶沧海伸手再探石桌上的葡萄,却是摸了个空。他微微叹息,又从藤椅上起身。
陆篱立刻道:“我再为师尊去准备些水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