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春采,除了住在山里需要的物资之外,还需要粮食。
采药可不是什么轻省活计,纯吃瓜干或是地瓜面的窝头,马店集的社员干不几天,就会撂挑子的。
瓜干或是地瓜面窝头,偶尔吃一次算是改善生活,连吃三天,好人也得上酸水,吃上半月,就请等着马店集的社员骂娘吧。
李胜利的话让赵满奎一愣,车速都放慢了一些,才问道:
“胜利,山上还欠着公粮呢,咱们少给点就不用记账了。
无非咱们手里的余粮不少。”
赵满奎的话,也就是现在人淳朴、纯粹的体现,像后世那样,讨饭的不要吃的,慈善为了牟利不同。
现在有些人出来讨饭,可真是比在家里挨饿强,起码出来之后,饿不死。
遇上讨饭的,但凡家里条件允许,或多或少的都会接济一些。
原因也简单,都是苦过来的,谁都清楚故土难离,一旦跑了出来,那是真的活不下去了,自己饿几顿,给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在许多人看来或许不好理解,但送的人清楚,这一丝善念传递下去,弄不好将来就会惠及自身。
“老哥,你这是把山上村当做讨饭的了。
这可不成,咱们这是做买卖呢,这次春采,只要能剩钱,送出去的粮食给洼里三成利。
万事讲究一个无利不起早,尽弄些一碗水端平,人哪还有心气干活?
老哥,村里也是一样,我看山上办的就不错,老老少少只要能动就得干活,不白养人的。
多劳多得才是道理。”
这也是李胜利跟赵满奎世界观不同的地方,赵满奎讲的是情义,后世来的李胜利看到更多的却是利益,没办法的事,早晚都要到那一步的。
“这我明白,就是跟公社说的有些不太一样。
部队里也是这样,好枪要紧着枪法好、胆子大的人使唤,手艺不成,就只配拿拉不开栓的。
咱们如果这么整,不会被割小尾巴吗?”
这次李胜利的话,又触及了赵满奎心里的一些东西,洼里不说别人,就说他的本家叔叔赵老敢。
也不是不能干活,岁数也不是很大,可他那本家叔叔在村里就是不出工,跟张懒汉也差不多的样子。
因为以前给村里出过力,赵老敢拿的份子,可比出工的张懒汉还多,人八工二么……
“试试看吧,阻力大就慢慢来,阻力小就快点来。
春采,洼里不是也打上了,回去之后给村里人明说,采药这茬,谁干得多谁就赚的多。
后续换来了物资,也按照这个标准分配,吃闲饭的不分东西。
人这心气带起来了,整个村子的气氛都会好,而且有了奔头,社员们也更好指挥。
老哥,记住了,这些只能在嘴上说,可不能跟社员们签字画押。”
好多事还是要讲个规律的,在口粮的分配上,李胜利也支持洼里按人头算账,这毕竟涉及到了人的肚子。
大部分人吃不饱,说的再好也是白扯。
马店集的贩羊生意,盈余之后,除了保社员们的口粮,剩下的那部分肯定不会平均分配。
赶羊、宰羊、在口外来回奔波的,拿的一定会很多,而且比村里分的粮食还要多出不少。
这事李胜利也不可能去一碗水端平,毕竟跑外的人,算是将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贩羊这类投机倒把,被抓真是要被枪毙的。
“明白了,还是积极性的事,年前决算会的时候也说过,社员们也大概是这个意思,毕竟谁也不想多出力少拿钱。
胜利,咱们这么整是不是……”
这茬口说白了多少有些跟现在的理念不合,正经提这个还得十多年以后呢。
“没办法,村子小土地少,不这么玩,怎么吃的饱呢?
你不想让洼里的社员跟山上、马店集一样吧?
老王头那边,别看现在渡过了难关,后续的麻烦还多着呢。
村里人心气不一是个大毛病,我给老王头说了,秋收前后,再提一下购粮的数额,将马店集的社员,牢牢的捆在口粮上。
这样一来,马店集上下的心气就有了。
洼里也是一样,如果春采的收益不错,秋后也得增加购粮的份额。
除了做贡献之外,还得压住了社员们杂七杂八的想法。
马店集是贩羊,洼里就是采药了,至于山上,老老少少的先不跟他们计较。”
继马店集之后,李胜利也给赵满奎提出了增加购粮份额的主意。
听到这个,赵满奎这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粮食是农民的命,虽说洼里还算是能吃的上饭,但离着吃饱吃好,多少还是有距离的。
平白增加购粮的份额,只怕社员们不愿意。
“胜利,粮食这事,能多不能少的。”
赵满奎说的是实情,大多数村子,只是看公粮的,但凡有卖粮食的路子,谁也不会将多的粮食当做购粮卖掉。
毕竟,鸽子市上的价格更高一些。
“这茬不急,一百斤也是增加不是,不会一次提到顶格的。
慢慢来,咱们也得看药材的产量以及行市,马店集那边也是差不多的路子。
这次春采是关键,回了洼里,一定要组织好。
同时,村里那些腿脚便利、眼神好使、能分辨药材的社员,都选出来,山岭地出青之后,还得再跑一遍看看都有什么药材。
让他们为药材的秋收做好准备,如果今年的收益好,过年的时候,一家半扇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