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康住进了王衍家，两个老壁灯商议了一阵后，又喊来了好几个人。</p>
最显赫的当属督洛阳守事、尚书左仆射刘暾了，其子刘白也跟着来了。</p>
另有十余人，皆洛阳实权人物——</p>
王府主簿裴遐，王衍女婿，裴康之侄。</p>
王府监军裴邈，裴康族侄。</p>
司徒掾杨俊，出身弘农杨氏，其父杨准为名士，曾仕司马颖府，与裴頠、乐广交好。</p>
司徒幕府参军王玄，王衍之子。</p>
司徒府长史潘滔。</p>
镇军将军司马毗（司马越之子）幕府长史周顗，历任秘书郎、吏部尚书。</p>
太子洗（xiǎn）马卫玠。</p>
太尉（王衍）幕府东阁祭酒温峤。</p>
……</p>
其实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很有意思。</p>
首先，王衍自成一系，其子王玄、祭酒温峤都是他的人。</p>
裴家自成一系，以裴康为首。</p>
潘滔、杨俊、卫玠、周顗、刘暾、刘白算是“散人”，</p>
但三个派系之中，有着扯不断理还乱的联系。</p>
如，裴遐是王衍的女婿。</p>
杨俊与裴頠、乐广关系很好，而卫玠又是乐广的女婿。</p>
潘滔又和王衍有些私下里见不得人的关系。</p>
对了，温峤还是庾亮的好友。</p>
周顗、刘暾关系不错。</p>
周顗的弟弟周谟投靠了邵勋，任阳翟令。</p>
刘暾与邵勋关系尚可。</p>
总之，仔细论一论，世家大族之间关系复杂着呢。</p>
眼前这帮人，最终算起来，都有一個共同点：与邵某人有关。</p>
今日聚在一起，倒不是说他们投靠了邵勋。</p>
事实上，这是一个正在重组、成型的政治集团，有自己的利益。</p>
“司徒昨日召集幕府僚佐，商议对策。”王衍开门见山道：“他对匈奴入寇洛阳将信将疑，今日已遣使至河内、弘农查探。”</p>
说这话时，王衍多多少少是有点无奈的。</p>
他在河东、太原有点关系，小女儿整理材料后，明确说了匈奴必然要来洛阳。</p>
裴康更是河东大族，在河东、平阳等地的消息比他还灵通，同样说了匈奴要入寇。</p>
奈何司徒还是不太相信，非要实地查验一番后才肯做决定。</p>
甚至于，就连被关在深宫中的天子都派人垂问了，司徒仍然执迷不悟，如之奈何。</p>
“司徒为人谨慎，并非坏事。”裴康为女婿开脱了一句，道：“其实，匈奴只要一出师，过河之时，必然被侦悉，届时再做准备，还来得及。老夫只是担心，匈奴即便大摇大摆过来，最后也挡不住。而今禁军是个什么情形，诸君想必也知晓。”</p>
众人闻言皆叹息。</p>
禁军的脊梁骨被司马越生生抽断了，士气还很低落，即便提前做了准备，真打得过匈奴吗？谁都不敢如此乐观。</p>
“禁军还不是最大的麻烦……”潘滔与王衍眼神交汇了一下，开口说道：“司徒沉疴难愈，这才最让人揪心啊。”</p>
听到这话，正在捋胡须的刘暾的手顿了一下。</p>
如果说司马越是洛阳事实上的最高统帅的话，那么他刘暾则是名义上的洛阳大都督。</p>
司马越的身体状况，懂得都懂，无需多说——这也是他们聚在这里的重要原因。</p>
一旦司徒故去，谁来整合洛阳朝堂，谁来控制军队，这是个值得细究的问题。</p>
那可是熏天的权势啊，谁不眼热？</p>
卫玠、周顗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俩都有点后悔今天来了。</p>
司徒还没死呢，一群人就在虎视眈眈，想要瓜分其遗产，真是不知所谓。</p>
还好王衍明智地结束了话题。</p>
他只是放风试探一下罢了。事到如今，随着司徒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他的命令已经无法被很好地执行了。</p>
三心二意之辈越来越多。</p>
找后路的人越来越多。</p>
到了最后，当司徒咽气的那一刻，或许权力已经重新分配好了。</p>
继承者直接走马上任，没有任何滞涩，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p>
在这个过程中，唯一的不确定将是宫里那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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