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我给包拯带个话？”</p>
智化原本正在院子里面，爱不释手的翻看着苏晏私库密藏的那些阴间药材，各自分门别类，切了小片，体会药性。</p>
没想到，苏寒山和欧阳春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之后，突然就提到让他去找包拯。</p>
他犹豫道，“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跟官府打交道，无论是北侠还是苏兄，好像也没怎么把官府放在眼里，怎么忽然提起这个话来？”</p>
苏寒山捏着指节，道：“这边不干人事的太多，我暂时管不过来，知会点帮手，让他们也管管。”</p>
说话间，苏寒山把拎回来的一个包袱丢给智化。</p>
那是在陆昆的住处，发现的一些焚香传讯的法器，正是用来联络襄阳王府的，可以查出痕迹。</p>
另外还有平日辅助修炼的几件宝贝，都是产自东海小蓬莱碧霞宫，价值连城，而且要身份不俗的人亲自上门请求定做，才会炼制。</p>
智化查看一番，旁边欧阳春跟着补充了几句事情经过，又把那团十日夺目神砂，也拿出来展示了一下。</p>
“嘶，这事儿确实非同小可。”</p>
智化眼皮子跳了跳，“本以为只要防着昆仑，没想到东海那位，也越来越有插手天下的意思了。”</p>
“但，在下人微言轻，这样的大事，两位若是有谁能出面一趟，凭你们的修为身份，那才更……”</p>
苏寒山坐到了旁边，靠在椅子上休息，直白的说道：“我要练功，顺便看着太湖，等待朋友，事太多，没空跑腿。”</p>
“唉，鄙人也要养伤。”</p>
欧阳春捂着胸口，刹那之间好像脸色就苍白了许多，虚弱的轻咳了两下，勉强对智化露出笑容。</p>
“况且，兄台也不要过多谦虚，妄自菲薄。”</p>
“天底下能认出换日步法的，或许不多，但鄙人恰好听说过一些，最近数百年来，应该只有两个人，练成这套法门。”</p>
“一个是当年，武当正宗的老掌教，号称偷天换日老剑魔的金昌金老前辈，还有一个就是当代江湖中，号称黑妖狐的神秘人物，也就是兄台你了。”</p>
“我听说你跟开封府的包拯包大人，打过好几次交道，现成的交情摆在那里，不用岂不是可惜了，你走这一趟，才更能顺顺利利，取信于人。”</p>
“若是我和苏兄，两个身份敏感的过去，弄不好反而会有一些让人尴尬的事情。”</p>
智化脸上有些无奈之色：“也罢，那我就走这一趟。”</p>
包拯自从数十年前，在端州担任知府的时候开始，就有断案如神的美誉，又裁撤多余官吏，撤消前任的苛捐杂税，深得民心。</p>
后来他当上开封知府、大学士，常常领钦差大臣的名头，巡视各方，惩治官吏显贵中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之辈，每到一地，民众便奔走相告，蔚为奇观。</p>
因此近些年来，包拯只要出行，消息传的比他们出行的队伍，快上百倍不止。</p>
智化根本不曾刻意打听，也知道包拯最近的行程。</p>
而且另外有些传言，据说这回包拯出巡，路上遇到的麻烦，比以前还要多些。</p>
不只是因为有官枉法，人犯法，匪作祟，鬼告状，更是因为……妖。</p>
这一天，已经是傍晚时分。</p>
长江上，波浪滔滔。</p>
天空被夕阳晚霞，映得金红交织。</p>
包拯在船队甲板上，摆放了全套的桌椅，自己坐在桌边，趁着江风晚霞，翻看卷宗书册。</p>
桌对面是一个头戴方巾的文士，两鬓斑白，相貌清瞿，弄了个小火炉，正在煮粥，时不时揭开盖子，小心搅拌，香气扑鼻，汁水浓稠。</p>
夕阳的光辉照在筷子上，能见到汤水色稠如蜜，令人胃口大开。</p>
“差不多了。”</p>
文士露出笑容，朝着船舱里面喊道，“展护卫，公孙先生，你们两位，是要吃热的还是凉的？”</p>
船舱里面，有两人正在对弈。</p>
一个身穿蓝袍劲装，相貌堂堂，英武不凡，正是在江湖上有“南侠”之名的展昭，因为钦佩包拯，在他身边做了护卫。</p>
另一人，木簪挽发，眸若点漆，三绺长须，儒雅从容，手持羽扇，却只穿布袍，正是包拯的幕僚，公孙策。</p>
展昭扭头看向甲板那里，笑道：“范老这话从何说起，似这样放了红豆莲子紫米花生，各色材料的甜粥，难道不都是要趁热，才吃得出香味？”</p>
“此言差矣。”</p>
范老大摇其头，“若是稀粥，就是一碗水几粒米，确实趁热吃了才有些香气，但是这样的好粥，用的材料越多，越是粘稠，就越不拘于什么时候去吃它。”</p>
“爱吃热可以，爱吃凉也行，就算是放成了冰块吃，也别有一番滋味。”</p>
这老者放下筷子，轻抚胡须，颇为自得，“我年少时候，就爱把粥冻成冰块才吃，那时候读书辛苦，一碗粥冻成冰后，划成多块，时不时轻咬一口，神清气爽，自以为一绝啊。”</p>
公孙策说道：“我听说有人专门为范老少年的事迹写了一篇文章，划粥断齑，在很多士人之间，津津乐道，用来宣扬乡里，让大家都要肯吃苦，多吃苦，吃苦吃的多，才是有能耐的人。”</p>
“是吗？”</p>
范仲淹微微摇头，“我少年读书，为的就是不吃苦，若一味宣扬让人多吃苦，让乡人一辈子甘心吃苦，只怕有些居心不良。”</p>
“治世之正道，正在于要让许多吃苦的人，改而能吃上甜的才对。”</p>
他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粥罐子，“我这粥，糖放的还是不够！”</p>
范仲淹抓了一大把白糖，正要往粥罐子里面丢，忽觉身边清风一动，蓝袍飘过。</p>
展昭倏然间来到了船头，手提长剑，面色严肃。</p>
范仲淹稍微一愣，随即才察觉，江面上有些不对劲。</p>
只见前方十几里外，顺流而下的江水，忽然逆向翻腾，涌起一波波碎玉乱雪也似的浪头。</p>
一浪更比一浪高，浪声咆哮，混着怪风，迎面吹来。</p>
船上的大帆，被吹得向后鼓去，整艘船顿时减速。</p>
范仲淹定睛细看，发现浪头之中，有诸多怪影升腾起来。</p>
有的鱼头人身，有的人身蟹钳，有的身穿龟壳，有的看似是人，一张嘴，却吐出长长的蛇信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