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个辫子,还需要挑什么时间?至于承诺的钱粮,孤乃大明楚王,一言九鼎,又岂能不给?但倘若天下人都如腾先生这般穿着东虏的衣冠,然后说自己是我大明的臣子,孤难道都要给他们钱粮?”
腾天绶老脸一红,马仲英的意思很明确,他的钱粮只能提供给明朝的军队,你平凉军穿着清军的军服,怎么好意思来索要钱粮,因此开口道:“这……!楚王殿下,这次大明和清军决战,平凉军虽然未曾参与,但总有牵制之功吧,至于剃辫蓄发,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只要殿下同意交付所承诺的钱粮,下官回返后,便请求我家大帅恢复汉人衣冠如何?”
马仲英摆手道:“不必了,你去信王辅臣,就说孤说了,易帜换旗、割辫蓄发、穿明朝军服,这是孤的底线,满清的十万大军都在孤的马足下灰飞烟灭,康熙小儿更是在走投无路下上吊自杀,也不知是死是活,王辅臣若是识趣的话,理应自个到南都朝拜崇武皇帝,而不是拥兵自重,首鼠两端。”
滕天绶也是川中名士,自诩辩才无双,这也是王辅臣让他来楚营商讨钱粮事宜的原因,可他没想到马仲英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而是直接点明王辅臣不应该想着继续脚踩两条船,而是应该一心一意地跟着大明走。
不过他也有几分急智,沉吟过后,就回话道:“殿下……西安久攻不克,我家大帅光复川省后,已然奔赴陕西前线,朝见陛下,莫如等拿下西安再说不迟,只不过前线军情如火,没有钱粮,下官只怕战事不顺,若是被清军打了反击,川陕恐得而复失啊!要不,我军先去辫换服,待解决了西安哈占,再来南都陛见如何?”
思量来,思量去,马仲英还是勉强答应了王辅臣的请求,点头同意道:“也罢,既然军情紧急,陛见之事便容后再议,只要平凉军改弦更张,孤就命武昌调拨十万石粮食和十万两白银,押解四川,其余的物资待夏粮收割了再行调拨。”
“就十万石!”
闻得马仲英同意调拨一部分钱粮后,滕天绶都囔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连忙止住,再次躬身行礼道:“下官多谢楚王殿下!”
“你一路远来,也辛苦了,这样吧,今日先在行在休息一天,明日随孤一起返回南都,你既是王辅臣的特使,朝见陛下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王辅臣麾下虽然只有四五万兵马,和拥兵十五六万的楚军相差甚远,但楚军连续征战一年多,将士们急需休整,在这个节骨眼上,马仲英认为还是先安抚住王辅臣,让他和清廷死磕,待稳固了江南的统治基础后,再解决他们不迟。
想要马儿跑,就必须要让马儿吃的饱,但王辅臣却是一匹桀骜不驯的烈马,马仲英自然不可能一下子把他喂饱,因此只肯先拿出十万石粮食入川,至于割辫换装令和朝见崇武帝,其实是给清廷看的,为的就是让他们以为王辅臣已经完全倒向了大明这边。
滕天绶虽然也知道马仲英的意思,但楚军刚刚取得如此大捷,气势正盛,形势比人弱,也只能勉强答应了马仲英的要求。
待滕天绶下堂后,依旧留在花厅的陈德便说道:“殿下,王辅臣包藏祸心,其军攻入四川后,便进占了夔门,堵住了入川门户,明显就是防备我军,咱们再提供钱粮给他们,那不是资敌吗?还不如趁大胜之余威,出兵四川,把王辅臣赶回陕西去。”
马仲英笑道:“孤又如何不知王辅臣狼子野心,不过,有鄱阳湖这场大胜兜底,孤量他现在也不敢和孤翻脸,柿子要按软的捏,孤估计王辅臣这会已经北上,想着趁清军新败之际,拿下西安,好扩充他的实力,甚至争夺天下的本钱。”
张绍迁急道:“殿下既然知道王辅臣有异心,那就更不能给他们钱粮了。”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孤要求王辅臣改弦更张,其意有二,一是从法理上,让天下人知道王辅臣已然投明,他若再叛,必定会被世人耻笑,二是把清廷的注意力吸引到王辅臣身上,咱们花点钱粮,让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张绍迁更好奇了,他道:“殿下,您又怎么知道清廷会和王辅臣死磕,而不会让出西安以拉拢王辅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