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楷怔了一怔,旋即又反应了过来,继续说道:“你是说向湖口报急吗?”
吴道德总算缓过来了,不过还是有些气短,又平复了一下才回话道:“是啊,安庆距离湖口三百多里,贼寇水师又是逆流,少说也要七八天才能抵达,咱们快马走陆路报急,今天就能抵达,也不差这一点半点时间吧!”
“传信?咱们的信使出不出的了安庆还是一回事呢,本官刚才听胡守忠这狗贼的话音,似乎有投贼的意思,说不定咱们还没回城,他就已经下令他的兵马封锁安庆四门了。”
“啊,胡总镇可是汉军旗,他怎么会投贼?他对的起大清,对得起皇上吗?这狗贼,不行,老夫要上山和他拼了。”
闻言,吴道德须发皆张,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满清在中原统治了近四十年,江北的百姓士绅早就视满清为正统了。
安庆本地出生的吴道德也不例外,在听到胡守忠可能背反后,顿时怒不可遏,恨不得现在就要去和胡守忠拼命,可他转念一想,又感觉哪里不对,旋即问道:“知府大人,这加急文书既然不一定能发出去,那您这么着急干什么?”
张楷正色道:“你懂什么,胡守忠手上有兵有船,他投降明军还能保全富贵,咱们呢?明军在黄石矶下损失了那么多战船,他们会放过我们吗?咱们殉国不要紧,可咱们的家小怎么办?”
听到张楷说道家小,吴道德神色有些暗然,复问道:“那知府大人的意思是?”
张楷抬头望了望乃头山,神色一凛,咬牙切齿地说道:“依本官之见一不做,二不休,为了咱们的妻儿老小,当抢在胡守忠那个卑鄙小人前面渡江投降,左右明军的船队就在江中,留守安庆的水师游击曾有为是本官的小舅子,只要上了船,这首义之功便是咱们的。”
“噗……!”
听了张楷的话,吴道德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指着张楷的鼻子痛骂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夫本以为你是天子门生,必然有精忠报国之心,这才受聘,到你府上做了西席,没想到你也是个无君无父的卑鄙小人,老夫和你拼了。”说罢,竟张牙舞爪地朝张楷扑来。
“快拦住他,快拦住他,你这老东西,本官这是在救你的命,你不谢谢本官也就罢了,居然还想造本官的反,信不信,本官这就把你交给大明杨帅,让你也尝尝扒光衣服,挂上旗杆的滋味。”
黄石矶失守,楚军水师便可直驱湖口,张楷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失陷军机的后果,刚才听出胡守忠有投降的意思后,他立马就起了心思。
为了不被大明当成反面典型给处置了,他就必须稳住胡守忠,然后抢在他前面行那首义之事,但他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吴道德居然是大清的忠臣孝子,你要当忠臣,你要做康熙的孝子,那本官就成全你,让你也见识见识大明兵的手段。
“你……无耻,老夫就是死也不会受那等屈辱的,皇上啊,皇上啊,您开开眼,看看你用的这些忠臣吧,百无一用是书生,老夫只有一死报皇恩了,老夫来了!”
见那些个衙役扑将上来,吴道德眼中露出决绝之色,一头撞在了山脚下的巨石上,只听“彭”的一声,光秃秃的脑壳顿时开了瓢,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溅的石头上到处都是。
张楷有些惋惜地看了看躺在血泊中还微微有些抽搐的吴道德,长叹一声道:“吴先生真是我大清的忠臣啊,本官自愧不如,留几个人把他埋了吧,其余的人快随本官去码头,可别给胡守忠抢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