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苏义无奈摇了摇头,道:“那货呢?”
“啊,公子不用担心,货随后就来,不会耽误事情的。”
“最好是这样!”苏义扬了扬拳头,恶狠狠道:“耽误了正事儿,小心我揍你!”
钱胖子嘿嘿直笑,却并不害怕,显然知道苏义不会真打。
这个钱胖子是苏义的好友,也是他穿越过来的时候,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原本的苏义已经十六岁了。大哥苏迈已经来到嘉禾两年,政绩斐然,百姓无不称道。日子过得挺好,不缺吃不少穿,还受人尊敬。苏义本人并没有什么安全感,他清楚大哥这个官儿,因为元祐党人籍的关系,实际上是朝不保夕的。指不定哪一天朝廷一道令下来就做不成了,甚至还有蹲大狱的可能。
为了多点安全感,以备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一大家子人不至于无着无落,苏义决定赚钱。作为一个穿越者,赚钱的法子不难想。在进行了一番‘市场调查’之后,他决定用‘白糖’赚第一桶金。
他能想到这个生财的法子,还要多亏了他穿越之前的那段‘居家隔离’的日子。蹲在家里小半年,做完了凉皮做蛋糕,做完了蛋糕做油条……所有的都做完了,实在是没事儿看了,苏义开始‘刷书’,网络小说一本接着一本的看,不知道看了多少。有一本很火的明朝的小说,里头便有这制作白糖的“黄泥淋糖法”。
苏义记得很清楚,书上说,明朝的时候,市面上仍然没有白糖,唯一跟白糖相近的,是红糖凝结时表面形成的糖霜。产量低,价格贵,还不甜。
既然明朝时候没有白糖,那宋朝肯定也没有。且这法子简单的很,有红糖有黄泥就行,实在是低投入高产出的典范。他自己在家里搞了一点红糖试了试,方法有效,心里便有底了。
但具体实施的时候,又遇到了难题。
大哥苏迈是一个很刻板的人,他听苏义说要去做生意,坚决不同意!甚至破天荒的,头一次体罚了他,把他关在祠堂里跪了一天。在苏迈的眼中,商人是低贱的职业,低买高卖,挣的是昧良心的钱。要不怎么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苏家耕读传家,即便因为元祐党人的事情日渐没落,也绝不能去做商贾之事。当初苏轼被贬,一贬再贬,甚至都贬去了儋州当教习,吃虫子青蛙,也没有动过去做商贾的念头,现在的日子过得再艰苦,能艰苦过那个时候么?
苏义无论怎么解释,分析利弊,在苏迈这儿就是通不过。无奈,他只好退而求次,找一个代理人合伙。
钱胖子就是他最终选定的目标。
钱胖子这家伙,和苏义是同学,俩人都在嘉禾名士吴春玉老爷子门下读书。钱胖子的爹,是一个出身农户的商贾。农户本就低贱,商贾地位更低。若不是看在钱的面上,吴春玉老先生是万不可能收这样的弟子的,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钱胖子长得痴肥,不招先生待见,学业又很差,常常遭到同学们的捉弄,在学堂里没什么朋友。后来钱胖子的老爹做生意折了本钱,不得不变卖商铺还账,剩余几个钱买了几亩地,回家种地过活去了。吴老先生的学堂,可不是穷鬼可以进的,自然也就辍学了。
苏义当时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接触到的人有限。在他能接触到的所有人中,也就只有钱胖子,勉强符合他的要求。经过一番观察和调查之后,苏义登门了,钱胖子没想到自己退学了,还能有同学到家里来,感动不已。他的老爹钱贵听说他是县太爷的弟弟,也不敢怠慢,把家里下蛋的鸡杀了款待。
就这样,苏义一边啃着鸡腿儿喝着黄酒,一边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给钱家父子强行洗脑了一波儿。父子二人就此上了贼船,成为了苏义的第一批拥趸。
后来钱胖子跟苏义坦白,其实当时要不是实在不甘心在乡下种地,他爹也不会信了苏义的忽悠。他老爹原本的打算是,通过苏义傍上他做嘉禾县令的大哥苏迈,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东山再起。没成想,苏义拿出了‘白糖’的秘方,一炮而红。眼见着生意越来越好,日进斗金,钱贵这才打消了杂念,一心一意地跟着苏义干。
钱家父子得了秘法之后,很容易就制出了白糖。钱贵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商人,自然看得出里头的商机。他不是没有想过拿了秘方跑路。有了这秘方在手,到哪儿都不愁赚钱。但最终,他还是没这样做。因为合作之初,苏义就言明,他提供秘方,不参与经营。只要纯利三成,其余都是钱家父子的。
这样的条件,钱贵没有理由不接受。通常这种秘法决定一切的生意里,掌握秘法的一方至少也是要纯利的七成甚至更多。而苏义只要三成,等于是白送一场富贵给他们。承了这么大的恩情,若还想着跑路,实在是太不当人了。更何况,跑路也不是没有风险,谁知道苏义有没有准备?若是他得知自己跑路,告官说自己的秘方被窃,凭苏家的声望,肯定没人相信他们父子。届时无论逃到哪儿,都得吃一场官司。
思前想后,钱贵还是打消了跑路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和苏义合作了起来。
苏义以钱家父子的名义,取自己名字中的‘义’字和钱胖子名字中的‘亨’字,创办了义亨商号。三年下来,赚得是盆满钵满。在苏义的提点下,钱家父子大肆购买田产,坊间传闻,嘉禾县有一半都是钱家父子的,钱贵也因此得名‘钱半城’,俨然已经是嘉禾的首富了。
赚钱越多,发展得越好,得苏义的提点越多,钱贵对他便越敬畏。他不但自己在苏义面前以老仆自居,还时时告诫自己的儿子,钱家能有今日都是苏义的再造之恩,没有苏义,爷俩现在早变成乡下种地的农夫了。
原定的三七分账,也没有真正执行。按钱贵的说法,他不过是苏义的管家,义亨号的所有财产都是苏义的,他只是代管而已。什么时候苏义有需要,尽可全部拿走,他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能不能做到,要事到临头才知。反正话是这样说了,迄今为止他也是这样做的。
苏义这一路走得这么慢,就是为了等钱胖子。事发突然,他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迫上路了。他的产业全都在嘉禾,他去了汴梁,这些产业怎么办?思前想后,苏义决定把生意做到京城去,所以他派人去嘉禾报了信,让钱胖子火速赶来汇合。
钱胖子得到消息,立即从嘉禾出发,一路上不惜马力,七天不到赶到陈州,已经是飞一般的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