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茂听了李铁刀的汇报面沉似水,他不喜欢阴谋,但这不代表着他不重视阴谋。
现在很明显,有个针对李丹的阴谋,却是要从他身上影射皇帝的执政能力,并且这些人逐渐在与各种力量勾连,抱成一团,这不能不引起警惕。
“先生,你看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和翼龙卫的人打个招呼?”
李铁刀知道这种事已经超越了单纯对李丹进行保护的意义,他建议寻求更高层的帮助,毕竟藩王不是他们所能、和可以对付的,这超出消息处的能力了。
“不止是翼龙卫,还得把刘喜也找来。”吴茂轻声说:“此事关联陛下,以及皇叔亲王,已非我等所能如何。必须立即、尽快让刘喜把消息传往京师,请示陛下的意思!”
蔡渡、卢瑞很快到了,大家稍等之后刘喜也回来。他一进门就告诉大家个消息:由于贡院迟迟没有发榜,所以寄宿在各处的学子们非常不满,已经有人在提议去学政那里询问。
“这个时候举人们要是闹起来,会不会把事情搞复杂了?”蔡渡有些担心,他猜出这是刘喜在后面鼓捣的小动作。
“你可知为何拖着一直未能发榜?”刘喜笑嘻嘻地用兰花指点点:“告诉你们,因为丹哥儿是今科的解元!”
“什么?”在座全震惊了。
“也就是说解元公被突然抓扣,学政老爷没法交差了?”卢瑞问。
“准确讲,这名次怎么排,红榜如何写?都成了问题。若说解元公无罪,那就该放,若说有罪,为何又不审?
这下子不光是提学那里,布政司、按察司全都得被在火上烤,我看他们怎么办!嘿嘿!”
“侍中先别高兴,我们这里却有新的发现,正要说与各位听哩。”
吴茂说着便将余干在战时发现可疑人员开始,然后对方如何与昭毅将军府来往,如何到南昌,如何与洪大人搭上线,以及最后在茶楼上的对话记录,统统做了通报。
最后说:“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步,我们本以为是有歹人要对三郎不利,所以布置监视,不成想却出这样的结果。
对官员和藩府吏员的监视非我等能做,所以将各位请来交代清楚,后面是由各位接手还是如何,请商议并吩咐在下。
不过在下还是觉得事关重大,侍中似有密奏陛下知晓的必要。您看呢?”
刘喜气得手都有些抖:“这些乱臣贼子,私相勾结、暗通款曲,都是些该死的!我、我立即写折子,这种事如何瞒得陛下!”
“刘公稍耐。”卢瑞连忙阻止:“你这样写折子递上去也不过惹陛下一怒而已,关键是我们能做什么,现下是否有办法先不动声色破了这个局?然后腾出手来慢慢整治坏人。”
“我同意卢大人所说。”蔡渡点头:“您这样写个折子,皇上最多看了生气,却还是没能破开目前的局面。
陛下不能公开袒护李三郎,也不能违法来赦免他,就靠我们帮他解套。
如今既知道三郎是本届江西的解元,我们何不从这上头想办法?先帮他脱困,纵然背着罪名嫌疑,但人出来了,没有生命危险,那么对方就失去先手。
否则咱们做事投鼠忌器,效果也会大打折扣。所以,我赞成先救人,再调查他们背后勾结的事实。”
“蔡大人言之有理。”吴茂点头同意。
“可……,这事也不能不报呀?”刘喜犹豫。
“侍中误会,不是不报,我等意见是先设法保障李三郎安全,侍中再向陛下汇报前后经过,同时顺带将此事告知。”
“哦,吴先生这么说,我明白了。”刘喜点头:“那么,要如何救三郎出来呢?”
四人商量,觉得不能打着皇帝或翼龙卫的名号公开出面,也不方便去托石毫或赵重弼。
李丹得了解元却被关在府衙,贡院捂着不敢发榜,也不敢轻易将李丹黜落,毕竟他不是一般贡生身份,整个帝国拢共才几个解元?
看来,要救出李丹,从这个名头上入手最好!
南昌知府尤大人头大了。早晨一起来,门子来报说门口有些不大对劲,外面聚集了不少儒生,既不告状也不击鼓,都指着府衙窃窃私语,而且人还在不断增加。
尤知府忙命人出去打探,得知这些人成分很杂,有来考试的举子,有本县府学、县学的学生,还有几个干脆便是官员们的公子来凑趣。
大家异口同声,说是听说本届解元三天前突遭秘密抓捕,现扣押在府衙大牢里。
学子们立即觉得这是有辱斯文的事情,哪有将解元公扣押的道理?所以众人相约,要来府衙找尤大人讨个说法。
尤知府吓坏了,派捕头苏虎赶紧往布政司和察院报信,叫来另一位捕头蔡渡,让他安排人手给学子们准备茶水、点心,好吃好喝地招待起来。
这帮爷可是金贵,要是在自己门前倒下一个,尤知府估计后半辈子都别想再做官了。这时候他后悔哟,真不该答应他们把这李三郎留在府衙里!
眼看到巳时,门外的学生越聚越多,据报有三百多人了,其中还有少数府学的教谕。看热闹的老百姓更多,密密麻麻堵住了大半条街。
察院派来的人一瞧根本进不去,只得绕远走后门。
这时学生们推举出四人做代表,来到府衙前请求见知府、讨说法。
尤知府浑身是汗,想叫李丹出来看在一起喝过酒的面上帮着说两句,又怕激动的学生将他抢了去。
左右为难之际,一眼瞧见察院的推官在苏虎保护下从后院走来,顿觉甘霖降下一般,急忙迎上前求对方赶紧将李丹带走。
“这怎么可能?”那推官翻着眼皮:“您瞧瞧这围得,莫说是带走,只要一露头,这些老爷们一人一拳就够我受了。”
他扶起打躬作揖的知府:“洪佥书让我来,就是给老大人一个定心丸,再坚持两日,证人到齐咱们就可以开审,大人的烦恼也就结束。”
“那现在怎么办呐?”尤大人更关心当下。
“大人放心,虽是些文人,可毕经也要讲道理。”推官说:“我来和他们讲,大人尽管放心,只需讲明这李丹所犯罪过,这些人一定不敢拿自己功名开玩笑!”
看着他自信的背影,尤大人心中多少踏实下来,总算有个挡箭的人了。没过一会儿,前头重新鼓噪起来。